林默的车碾过最后一段坑洼的城郊公路时，仪表盘的时间刚好跳成23:01。导航提示“全季酒店（城郊店）已到达”，他揉了揉发涩的眼睛，从副驾捞起皱巴巴的工牌——“星辰互联·产品经理林默”，牌面还沾着下午咖啡泼溅的印子。
这趟出差是临时抓的差，总部催着要城郊产业园的需求调研，他连轴转了两天，此刻脑子里只剩“床”和“热水澡”两个念头。酒店的招牌亮着熟悉的“全季蓝”，灯光在夜色里泛着点冷意，门口的停车场只停了三辆车，连个保安亭都没见着。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浓郁的木质香氛扑面而来，香得有些刻意，像是要盖过什么别的味道。前台后站着个穿灰色制服的女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胸牌上只印了个“李”字，没写全名。她抬眼时，林默注意到她的眼神很僵，像是很久没眨过眼，手指递过来房卡和一张折叠的纸时，动作也有些机械。
“401房，电梯在左手边。”女人的声音没什么起伏，“这是《宾客安全须知》，务必逐条遵守，对自己负责。”
林默接过纸，指尖碰到女人的袖口，那地方有块褪色的印记，仔细看像是用蓝色墨水写的“302”，只是笔画已经晕开，快要看不清了。他累得没心思多问，捏着房卡转身时，听见女人在身后补了句：“记住，别在23:00后给前台打电话。”
电梯里的灯是暖黄色的，却照得四壁发白。林默按了“4”，镜面倒映出他疲惫的脸，眼下的乌青重得像被人打了一拳。电梯上升时没什么声音，只有显示屏的数字跳得很慢，停在3楼时顿了一下，门没开，数字又接着往上跳。他没在意，只想着赶紧冲个澡，却没看见镜面里的自己，在电梯顿住的那两秒里，悄悄抬了下头，嘴角向上弯了弯——那不是他的表情。
401房的门开得很顺，插卡取电后，顶灯亮起来，木质香氛的味道比大厅淡了些，混着点淡淡的霉味，藏在墙角的方向。房间是全季经典的简约风格，床品是白色的，书桌干净得没一点灰，桌上摆着两瓶矿泉水，瓶身上印着“全季”的logo，标签还沾着点水珠，像是刚冰过。
林默把背包扔在椅子上，先去卫生间拧开水龙头，热水来得很快，雾气瞬间漫了满镜。他洗了把脸，抬头擦镜子时，忽然看见镜面上有道浅浅的划痕，像是用指甲划的，形状很像个“3”。他皱了皱眉，以为是酒店没清理干净，用纸巾擦了擦，划痕却没掉，反而在水汽里变得更清晰了些。
这时他才想起那张《宾客安全须知》，掏出来展开，纸是普通的A4纸，印着蓝色的字，排版很规整，不像随便打印的：
全季酒店（城郊店）宾客安全须知
1. 客房每日9:00会补充2瓶印有“全季”logo的矿泉水，仅可饮用此类矿泉水。若发现瓶身无logo或logo模糊，请立即倒入卫生间下水道，不可丢弃，不可留存。
2. 23:00至次日6:00为“静息时段”，不可使用客房电话，不可敲击墙壁或房门。若电话响起，务必在3声内挂断，尤其不可接听“显示为前台”的来电。
3. 早餐供应时间为6:30-8:00，超时后餐厅将关闭，剩余食物请勿触碰，请勿询问服务员“为何不供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