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塞给艾拉一张刚从打印机里吐出来的热敏纸。
纸上写着:
患者:B-7 // 护理指令:
· 每小时记录生命体征一次。如体温低于35°C或高于38.5°C,无需处理,仅记录。
· 静脉输液:维持当前速率(0.9% NaCl, 50ml/h)。严禁触碰输液泵调节钮。
· 患者若苏醒,询问时间,告知其为‘清晨’。无论其如何回答,重复此回答。
· 若患者表示饥饿,提供床头柜下层绿色包装营养液。严禁提供其他食物。
· 若病房内灯光开始无规律闪烁,立即退出房间,关闭房门,直至灯光稳定。
· 【新增指令】若听到隔壁B-8房传来持续刮擦声,勿探查,勿回应。必要时可佩戴降噪耳机(护士站领取)。
艾拉看着这些指令,尤其是最后两条,感觉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这完全超出了她的医学培训认知。
她们停在了B-7房门口。麦卡锡护士长用她的门禁卡打开门。
病房内光线昏暗,只有床头监护仪发出幽幽的光。一个瘦削的男人躺在病床上,似乎睡着了,身上插着各种管线。房间里的仪器嗡嗡声似乎更响了一些。
“指令单看清楚了吗?”护士长冷冷地问。
“看清楚了……但是护士长,这些指令……特别是关于灯光和声音的……”
麦卡锡护士长猛地转过头,盯着艾拉,眼神冰冷得让她窒息:“肯特护士,在这里,‘为什么’是最不需要问的问题。你的职责是执行。遵守指令,你能平安下班。违反任何一条……”
她没说完,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那扇沉重的病房门,然后转身离开,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走廊里。
艾拉独自站在B-7病房门口,手里捏着那张荒谬而恐怖的指令单,感觉自己仿佛站在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噩梦边缘。
病房内,心电监护仪有节奏地发出“嘀……嘀……”的轻响。
突然,仪器上的血氧饱和度数值毫无征兆地猛地跌落到20%!尖锐的警报声即将响起的一刹那——
数值又瞬间跳回了98%。
一切恢复正常,仿佛刚才只是屏幕的一次花屏。
艾拉的心脏却差点跳出胸腔。
手册条例第二条……是真的。
她颤抖着深吸一口气,推开了B-7病房的门。
(一)
病房内的空气比走廊更冷,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金属和臭氧混合的冰冷气息。监护仪的荧光是唯一的光源,勾勒出病床上患者模糊的轮廓。
艾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是专业的护士,无论环境多么诡异,照顾病人是她的首要职责。她走到床边,看向那个男人。
他大约四十多岁,面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双眼紧闭,呼吸微弱但平稳。他的病历卡挂在床尾,名字是“约翰· Doe”,诊断一栏只潦草地写着“术后观察”,没有具体手术名称。这很不寻常。
她开始例行检查:血压、心率、血氧……所有数据都在指令单指定的“无需处理”的范围内,尽管心率偶尔会有一下极其突兀的、仿佛打嗝般的停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