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发现,每当有医生(他们穿着标准的白大褂,挂着姓名牌)来查房时,那些原本有些麻木的护士会立刻表现出一种夸张的、程式化的恭敬,而医生们的检查往往流于形式,很少触碰病人,更多的是查看那些自动生成的、有时看起来毫无意义的数据报告。他们的眼神深处,有时会闪过一丝和麦卡锡护士长相似的、极度疲惫而又冰冷的警惕。
这里的一切,都像是一场精心编排的、模仿正常医院运作的戏剧,而所有参与者都被无形的规则束缚着,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对明显异常的现象视而不见。
几天后,艾拉被派去给C区几个房间更换输液袋。经过一条少有人走的连接通道时,她听到前面拐角处传来压低的、激烈的争吵声。
她下意识地放轻脚步,躲在一个巨大的医疗废弃物回收箱后面。
是麦卡锡护士长和另一个她没见过的、穿着高级医师袍的秃顶男人。
“……收敛体活性再次异常升高!B-8的抑制场快要失效了!必须立刻进行‘净化’处理!”医生的声音急促而焦虑。
“风险太高了!”麦卡锡护士长反驳,声音同样压抑,“上次‘净化’导致三名员工‘转院’!而且MA-17的共鸣现象还在持续,现在进行大规模操作,可能会引发连锁反应!”
“那怎么办?放任它突破收容?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整个医疗层,甚至上层……”
“我知道后果!”护士长打断他,声音带着一丝绝望,“但指令是等待下一个‘低潮期’。在这之前,只能加强监测和隔离。已经增派了B-7和B-9的‘锚点’强度……”
“那两个‘锚点’也撑不了多久!特别是B-7,上次‘事件’后稳定性就一直……”
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变成了模糊的耳语。紧接着,脚步声响起,两人似乎朝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艾拉靠在冰冷的回收箱上,心脏狂跳。
收敛体?抑制场?净化?转院?锚点?MA-17?
这些词语组合在一起,让她毛骨悚然。这根本不是医学词汇!听起来更像是……某种实验室或者甚至军事封锁区的术语!
B-7房的约翰· Doe是“锚点”?用来稳定什么?隔壁B-8房里那个需要“净化”的“收敛体”又是什么?!
她感觉自己窥见了这个恐怖冰山的一角。
当天晚些时候,她负责的另一个病房的病人——一个一直很安静的老妇人——突然毫无征兆地抓住她的手腕。老妇人的手冰冷得吓人,力气大得异乎寻常。
她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艾拉,嘴唇哆嗦着,用一种漏气般的声音急速低语:
“别信……指令……它们在……骗人……” “墙里……有东西……在吃……” “MA-17……不是房间号……是……” 话没说完,老妇人眼中的微光迅速熄灭,抓着她手腕的手也猛地松开,瘫软下去。监护仪上,心跳变成了一条直线。
艾拉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呼叫抢救。
然而,赶来的医生和护士却异常“平静”。他们只是例行公事地检查了一下,然后相互看了一眼,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