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暴雨像老天爷扯开的棉絮,砸在深山里的枯枝败叶上,溅起三尺高的泥雾。晚星握着外婆那本泛黄的日记,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车灯在雨幕里只能照出五米远的路,最终停在一道爬满青藤的朱漆大门前。
“就是这儿了?”副驾上的知夏推了推被雨打湿的刘海,目光落在大门上方那块朽坏的匾额上。“望星古宅”四个字嵌在斑驳的木头上,其中“星”字的最后一笔还挂着半片发黑的蛛网,风一吹就晃,像只随时会扑下来的蜘蛛。
晚星嗯了一声,翻开日记最后一页。外婆的字迹一向工整,唯独这页写得潦草,墨水洇开了好几处:“望星古宅,红不可碰,星雾起时,外婆在等你。”
两人撑着伞下车,刚走近大门,那扇看着重逾千斤的木门竟“吱呀”一声自己开了道缝。一股混合着檀香与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像是有人在密闭的房间里燃了三十年的香,又堆了三十年的旧书。
“有点渗人。”知夏往晚星身边靠了靠,插画师的敏锐让她注意到门柱上的木雕,那是两只衔着红绸的蝙蝠,红绸的颜料亮得异常,像是昨天刚涂上去的。
门内的庭院铺着青石板,石板缝里长着半枯的苔藓。正对着大门的石桌上,端端正正放着一本线装书,书皮是暗黄色的,封面上写着《古宅入住须知》,字迹是用红墨水写的,在昏暗的光线下透着诡异的艳色。
晚星伸手去拿,指尖刚碰到书页,就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男人的呼喊:“等等!能不能让我也进去避避雨?”
两人回头,看见一个背着登山包的男生,浑身湿透,头发贴在额头上,手里的手机屏幕亮着,却显示“无服务”。“我叫叙白,来山里露营,刚才打雷把导航炸了,现在找不到路了。”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眼神里满是焦急,“这雨太大了,我怕山里会有泥石流。”
知夏看向晚星,晚星犹豫了一下。外婆的日记里没说不能带外人进来,而且这深山暴雨夜,把人拒之门外确实说不过去。她点了点头:“进来吧,不过别乱碰宅里的东西。”
叙白连声道谢,跟着两人走进正厅。正厅的屋顶很高,中间挂着一盏红绸灯笼,灯笼上绣着缠枝莲纹,红绸有些褪色,却依旧扎眼。四周的墙壁上挂着几幅古画,画框都蒙着灰,看不清画的内容,只有一幅木雕挂在显眼的位置,那是块红色的桃木,雕着一对鸳鸯,鸳鸯的眼睛用黑漆点着,正对着门口,像是在盯着进来的人。
“这木雕挺精致啊。”叙白走过去,伸手就想摸,手腕却被一只手牢牢攥住。
晚星和知夏都吓了一跳,才发现宅里原来还有第四个人。男人穿着深色的冲锋衣,袖口沾着些木屑,手里拿着一把小小的刻刀,应该是刚才在哪个角落修复旧物。“别碰。”他的声音很沉,像古宅里的木梁,“《古宅入住须知》第一条,日落之后,不可触碰宅内任何红色物品,尤其是那盏红绸灯笼。”
叙白缩回手,讪讪地笑了笑:“抱歉,我没看到规则。”
男人没再说话,只是把刻刀收进兜里,目光落在晚星手里的日记上,停顿了两秒,才自我介绍:“时衍,古董修复师,受委托来修这宅里的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