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最后一点钱,租下了一间最小的、临街的铺面,只有一扇门板宽。起早贪黑,一个人又是掌柜又是伙计。最初,她卖自己做的简单吃食——包子、面条、馄饨。她的手艺好,用料实在,价格公道,渐渐有了些熟客。
但这点微薄利润,距离她想要的,太远太远。她看准了扬州富庶,女子爱美,对精美绣品和独特服饰需求极大。她便白日在店里忙碌,夜晚则就着一盏昏暗的油灯,刺绣到指尖麻木、眼睛酸涩流泪。
然而,创业维艰。地痞流氓前来勒索收“保护费”,见她孤身女子,言语间多有不逊。苏婉没有退缩,她冷静地周旋,甚至不惜拿起手边的剪刀抵在自己脖子上,冷声道:“钱没有,命有一条。你们今日敢硬抢,我便血溅当场,看官府查下来,你们背后的人保不保得住你们!”那股狠绝的劲儿,竟一时镇住了那些混混。
但真正的危机发生在她第一次尝试运送一批价值不菲的苏绣料子去往邻城交货时。雇来的车夫见财起意,行至荒僻处,竟与早已埋伏好的同伙欲行抢劫。苏婉死死护住货物,与他们撕扯,发髻散乱,衣衫被撕破,手臂上划出血痕,眼看就要人财两空。
就在她几乎绝望之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如惊雷般由远及近!
“吁——!前方何人,胆敢拦路行凶!”一声清越却充满威严的断喝响起。
只见一骑如火焰般掠至近前,马上一名身着赤色劲装的少年,眉眼英朗,手持马鞭,眼神锐利如鹰隼,正是他的一声大喝,震慑住了那几个歹人。他身后,还跟着几名一看便是军中好手的随从。
那少年目光扫过现场,落在被围在中间、狼狈却依旧死死抱着布匹、眼神倔强的苏婉身上,眉头倏地蹙紧。
“光天化日,抢劫妇孺,好大的狗胆!”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沙场特有的杀伐之气。他甚至未曾下马,只是对身后随从微微颔首。
那几名随从如虎入羊群,三下五除二便将那几个歹人打翻在地,捆了个结实。动作干净利落,显然是训练有素。
少年这才翻身下马,走到苏婉面前。他身量很高,苏婉需微微仰头才能看清他的脸。他很年轻,大约十七八岁,下颌线条还带着些许少年的青涩,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坚定。
“这位……夫人,你没事吧?”他开口问道,声音放缓了些,目光落在她手臂的血痕和破损的衣衫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苏婉惊魂未定,强自镇定地摇摇头,哑声道:“多谢……多谢公子出手相救。”
“举手之劳。”少年摆摆手,显得不甚在意。他看了看地上被捆的歹人和那吓瘫的车夫,又看了看苏婉紧紧护着的布料,“夫人这是要运货?去往何处?若不介意,我可让手下护送夫人一程。此地不太平。”
苏婉此刻确实后怕,见他气度不凡,手下精锐,不似歹人,便感激地道:“多谢公子,小妇人欲往临杭城送这批货。”
“巧了,我等也正要路过临杭。”少年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显得爽朗又阳光,与方才凌厉的模样判若两人,“夫人请上车,我等护送你前往。”
一路上,少年并未过多询问苏婉的来历,只与她随意聊了些扬州风物。苏婉得知他姓谢,单名一个凛字,家中行伍出身,他此次是奉父命南下历练。苏婉只自称夫家姓苏,并未多言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