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死得透透的。京城最嚣张的绸缎庄大小姐楚瑶,一夜之间香消玉殒。仇家们放了三挂鞭炮庆祝,然后疯了似的满世界找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而我,楚瑶,正站在他们对面的包子铺里,一边揉面一边看戏。“老板娘,来俩肉包!”“好嘞!刚出炉的,烫嘴,您小心!”
1 脱身
楚瑶觉得自己这“死”真是死得恰到好处。
那天清晨天色灰蒙蒙的,护城河上飘着薄雾,打更的老刘头刚敲过五更,就听见河边一阵惊呼。船夫老赵头第一个发现的——河面上漂着一件绣着金线的鹅黄色外衫,正是楚家大小姐昨日穿的那件。岸边泥地上留着一只精致的绣花鞋,再往下些,一支镶着珍珠的金簪半埋在泥里。
“不好啦!楚家小姐投河啦!”
消息像插了翅膀,不过半个时辰就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楚家当即派了十来个家丁沿着河岸搜寻,打捞了整整一天,连根头发都没捞着。
“准是让水冲走了,这季节水流急,怕是冲到下游去了。”老船夫咂着嘴说,“可怜哟,才十八岁。”
楚老爷当场晕了过去,楚夫人哭得撕心裂肺。只有楚瑶的贴身丫鬟翠儿,在没人注意的时候悄悄撇了撇嘴——那件外衫是小姐前天特意让她扔掉的,说是沾了墨汁洗不干净了。至于鞋和簪子,都是楚瑶平日里最讨厌的款式。
死得真是时候。楚瑶躲在城南的小院里,听着外头传来的消息,忍不住笑出声来。
三天前,她那指腹为婚的未婚夫林家少爷林浩然,居然与她最不对付的表妹苏婉婉私会,被她撞个正着。楚瑶何等人物,京城最大绸缎庄的独女,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受得了这种气?当即退了婚约,闹得满城风雨。
退婚第二天,林家和苏家就联手对楚家生意使绊子,截了楚家三批货。楚老爷气得直跳脚,指着楚瑶的鼻子骂她不懂事。
“不就是男人偷个腥?哪个有本事的男人不三妻四妾?你倒好,直接退婚!楚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楚瑶不吭声,心里明镜似的。父亲哪是气她丢人,分明是心疼那三批货的损失。在父亲眼里,女儿的幸福还不如几匹绸缎值钱。
既然如此,她就“死”给他们看。楚瑶冷笑,正好借这个机会摆脱大小姐的身份,过几天清静日子。
她早就准备好了。一年前就开始偷偷在外头置办产业,用的是一个根本不存在的远房表哥“李大牛”的名字。连贴身丫鬟翠儿都不知道,楚瑶在城南有处小院,还在最热闹的南市盘下了一个包子铺。
假死计划天衣无缝。那天夜里,她故意与父亲大吵一架,哭喊着“我不如死了干净”,然后摔门而出。走到护城河边,留下早就准备好的“遗物”,趁着夜色溜到城南小院,摇身一变,成了从乡下来投亲的孤女阿瑶。
楚瑶对镜自照,特意用深一色的脂粉将原本白皙的肌肤抹得微黄,眉毛画得粗了些,眼角稍稍下垂,点了几颗不起眼的小痣。虽然五官还是那个五官,但整体气质已然不同。从前是娇养出来的水灵,如今是带着风霜的朴实。她又将一头青丝简单挽起,用最普通的木簪固定,额前故意散下几缕碎发,半遮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