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曾以为神祇需要鲜血才能平息怒火,直到我成为巫祭的那天,才发现天地自有其规律,从不因祭祀而改变。

干旱已经持续了三个月亮周期,大地龟裂,万物凋零。

我叫山,是磐石部落的火种看护者。刚过第十五个收获节的我,肩膀已经能扛起一整张熊皮,弓能拉到父亲当年的刻痕。但这一切在持续干旱面前毫无意义。

河床干裂得像老人手背的皱纹,最后几洼泥水也在三天前彻底消失。林子里再也找不到灰雀和兔子的踪迹,连最耐旱的刺草都开始成片枯黄。空气中弥漫着尘土与绝望的气息,孩子们的眼睛失去了光彩,女人们面色枯黄,男人们则整日沉默地磨着石矛,仿佛在准备一场无法避免的战斗。

"水…给我水…"阿姆的呻吟将我的注意力拉回洞内。

我急忙捧起石碗,将最后几滴珍贵的清水滴入她干裂的嘴唇。阿姆的咳嗽声像沙石磨着中空的骨头,每一声都撕扯着我的心。巫祭鸦说这是瘟气入肺,若不举行血祭,阿姆和部落里其他生病的人都活不过这个旱季。

洞外突然传来骚动。我放下石碗,看见巫祭鸦站在高处,脸上涂着白垩和炭灰调成的油彩,头戴黑翎羽冠,在烈日下像一只不祥的巨鸟。他的眼睛深陷,在颧骨投下的阴影中闪烁着令人不安的光芒。

"月神将怒,血瞳将至!"鸦的声音嘶哑如砾石摩擦,"昨夜我得到神谕:若不在月圆之夜献上最纯净的血食,干旱将吞噬我们所有人!"

人群发出恐惧的低吟。我注意到父亲站在最前面,脊背依然挺直如矛,但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他的兽皮衣已经磨损,露出下面结实的肌肉,但那肌肉也因缺水而显得干瘪。

"什么是...最纯净的血食?"石匠颤抖着声音问道,他的手紧紧抓着女儿小草的肩膀。

鸦的目光扫过人群,最后定格在孩子们聚集的地方。"处子之血,神最喜悦。"

空气骤然凝固。母亲们下意识地将孩子拉入怀中,我也一把将妹妹小雨揽到身后。她才刚满八岁,眼睛大而明亮,像夜空中最亮的星,此刻却盛满了与她年龄不符的恐惧。

"不!"突然,一个凄厉的声音划破寂静。是石匠的妻子云,她像护崽的母狼般紧紧抱着女儿小草,"不能拿我们的孩子献祭!"

鸦的眼神冷如寒冰:"你是要违抗神谕?要让整个部落为你的自私陪葬?"

人群开始骚动。在生死存亡面前,同情心成了奢侈品。我看到猎手彪和他的兄弟们交换着眼神,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石斧。织女兰捂着脸低声抽泣,她的女儿也在适龄范围内。

"石匠家的说得对!"我忍不住站出来,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我们不能用孩子的生命做祭品!"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身上。鸦缓缓走向我,骨杖敲击地面的声音像死亡的节拍。他身上的草药和油脂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让我几乎窒息。

"年轻人,你的勇气可嘉,但无知。"鸦的声音低沉而危险,"去年铜斑部落拒绝血祭,整个部落如今已化为白骨之地。你愿意看到磐石步其后尘?"

父亲突然拉住我的手臂,力道大得让我吃痛:"闭嘴,山。"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父亲。他一直教导我要保护弱小,如今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