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窃窃私语和鄙夷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
就在这时,他清晰地看到,苏辰那完美无缺的担忧表情下,嘴角似乎极快、极轻微地勾了一下,快得仿佛是错觉。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虚弱感和冰冷的抽离感猛地袭来,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而与之相对的,苏辰的眼神似乎瞬间更加明亮了些,整个人焕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光彩,连带着周围人看他的目光都更加充满了赞赏和怜惜。
“看看辰少,多善良啊…” “就是,同样是儿子,差距怎么这么大…” “这个真少爷真是…上不得台面…”
冰冷的绝望和一种诡异的、被抽取的感觉交织在一起,淹没了林默。
他没有再看任何人,也没有试图辩解一句。他只是慢慢地、极其艰难地从满地狼藉和玻璃渣中站稳,拖着湿透了的、沾满酒渍和屈辱的身体,在无数道冰冷的目光中,一步一步,沉默地向外走去。
身后,是宴会厅音乐重新响起的虚伪热闹,是父母对苏辰温言的安抚,是众人对假少爷善良大度的交口称赞。
酒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冰冷的雨。
雨水冲刷着他身上的酒渍,却冲不散那彻骨的寒意和那份诡异的、生命仿佛在流失的虚弱感。
他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那灯火辉煌的牢笼。
冰冷的雨水砸在林默脸上,混合着残留的酒液,又涩又冷。他浑身湿透,单薄的T恤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消瘦的骨架。晚宴上的喧嚣和鄙夷的目光像冰冷的针,还扎在心头,但那诡异的、仿佛生命力被抽走的虚弱感更让他心惊。
他摸了摸口袋,只有几张零钱和一张几乎被水泡烂的公交卡。回那个所谓的“家”?他几乎能想象到更大的羞辱和冰冷在等着他。他深吸一口冰凉的空气,试图压下喉咙口的哽咽和那股莫名的空虚感,朝着公交站走去。
至少,先回学校宿舍凑合一夜。
然而,厄运似乎认准了他。
末班公交车就在他眼前,几乎是贴着他的鼻尖,毫不留情地关上了门,喷出一股尾气,扬长而去。他徒劳地追了两步,脚下水花四溅,只剩下绝望。
雨更大了。
他试图用那点零钱打车,连续几辆空车驶过,不是无视他伸出的手,就是在他靠近时猛地加速离开。司机们看着他狼狈不堪、衣着寒酸的样子,眼神里的警惕和嫌弃毫不掩饰。
最终,他只能拖着几乎冻僵的身体,一步一步在雨夜里走了近两个小时,才回到那个位于城市边缘、破旧嘈杂的租住区。学校宿舍早已过了门禁时间。
钥匙插入锁孔,转动,门开了。
一个膀大腰圆的男人堵在门口,是房东。
“哟,回来了?”房东叼着烟,上下打量着他,眼神鄙夷,“正好,不用我明天再跑一趟。你这屋,明天一早搬出去。”
林默一愣,冷水顺着头发滴进衣领,他却感觉不到更冷了:“为什么?我房租刚交过…”
“押金退你,剩下的房租也退你。”房东不耐烦地挥挥手,像是驱赶苍蝇,“这楼要整修,不住了,行不行?赶紧的,明天早上我来收房,别磨蹭!”
根本不给林默争辩的机会,房东粗暴地塞给他一叠湿漉漉的钞票,几乎是把他的一个小破行李箱扔出了门外,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彻底隔绝了他最后一点栖身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