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的桃花开了第三回时，林府收到了来自京城的密信。
林砚之展开那薄薄一页纸，指尖竟微微发颤。三年前新帝登基，父亲奉命北上辅佐朝政，林家大半迁往京城，只留他这一脉镇守江南根基。如今这封密信的内容，简单却重如千钧：
“北境危，国库空，圣意欲南迁，速备。”
寥寥数字，道尽了大夏王朝风雨飘摇的现状。北方蛮族铁蹄已破三关，直逼中原；朝廷连年征战，国库空虚；而年轻皇帝竟在此时动了南迁避祸的念头。
林砚之攥紧了信纸，指节泛白。他走到窗前，望着庭院中盛放的桃花。江南春早，花开花落仿佛与北方的烽火毫不相干。金陵城中依旧歌舞升平，秦淮河上画舫如织，丝竹声日夜不绝。
“备轿，去沈府。”他忽然转身，声音冷冽。
半个时辰后，林砚之站在了沈家厅堂。沈家与林家并称江南两大世家，百年联姻，恩怨交织。三年前那场未能完成的婚约，让两家关系降至冰点。
沈家大小姐沈知澜走进来时，林砚之有瞬间恍惚。三年不见，她褪去了少女的青涩，眉目间多了几分锐利。她穿着一身墨绿色骑装，发髻高挽，不似寻常闺秀，倒像是刚从马场归来。
“林公子大驾光临，所为何事？”她语气疏离，目光却不离他手中的密信。
林砚之将信递过去：“京城来的消息，你看看吧。”
沈知澜接过，快速扫过那几行字，面色骤变：“圣上真要南迁？”
“父亲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厅内一时寂静。南迁意味着什么，两人心知肚明——北方半壁江山将拱手让人，千万百姓陷于铁蹄之下，而南方能否偏安一隅，尚未可知。
“不能南迁。”沈知澜斩钉截铁，“北境虽危，尚未到无可挽回之地。朝中主战派声音微弱，需要有人声援。”
林砚之挑眉：“你以为凭你我两家，能改变圣意？”
“不能么？”沈知澜直视他，“林家掌控江南漕运，沈家手握江淮盐引，两家合则江南安，两家分则江南乱。这个道理，林公子不会不明白。”
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管家匆匆来报：“公子，小姐，外面来了许多难民，说是从北边逃难来的，求施粥米。”
林砚之与沈知澜对视一眼，默契地走向门外。
沈府门外，黑压压挤满了衣衫褴褛的百姓，面黄肌瘦，眼中满是惶恐。一个抱着婴儿的妇人跪倒在地：“行行好，给口吃的吧，我们从徐州来，走了整整一个月...”
“徐州已陷？”林砚之惊问。
一个老者颤声道：“何止徐州，蛮兵已过淮河，见城就屠，见人就杀...惨啊...”
人群中响起压抑的哭泣声。沈知澜面色发白，突然转身对管家道：“开粮仓，设粥棚！再请医馆的人来，有伤病的都要诊治。”
林府的下人也看向林砚之，他微微颔首：“照沈小姐说的做，林家也开仓济民。”
命令传下，难民纷纷叩谢。林砚之与沈知澜却心情沉重，并肩走回厅内。
“情况比信中说的更糟。”沈知澜低声道，“蛮族推进速度远超预期，朝廷怕是已经乱了阵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