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她声音清晰,掷地有声,穿透了靡靡之音,“臣女冒死进言,萧将军与华阳公主婚事恐有大不妥!”
满殿哗然!萧煜握着酒杯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紧,眸色暗沉地看向殿中那抹孤绝的身影。华阳公主更是气得脸色煞白,尖声道:“云瑶!你胡说什么!”
梁帝面露不悦,但仍维持着风度:“哦?有何不妥?”
云瑶抬头,目光毫不避让地看向萧煜,字字如刀,直刺帝王心最深沉的疑窦:“萧将军手握重兵,战功赫赫,已赏无可赏。华阳公主乃陛下唯一嫡女,若二者联姻,外戚权盛,军权皇权集于一门,恐非国之福事!陛下圣明,难道忘了前朝外戚专权、皇权旁落之祸吗?”
她一字一句,皆撕开那层温情脉脉的面纱,将血淋淋的权谋算计暴露于众!这些话,朝臣未必无人想过,但无人敢像她这般,在赐婚当场,以如此尖锐的方式揭开!
殿内死寂。梁帝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眼神变得深邃难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龙椅扶手,目光在跪地的云瑶、面色微变的萧煜和惊慌的华阳之间逡巡。
萧煜起身,出列跪下:“陛下,臣……” “陛下!”云瑶抢先打断,重重磕头,额角触及冰冷金砖,“臣女乃亡国之人,本无资格妄议朝政,然陛下仁德,留我性命,恩养宫中。臣女每日感念圣恩,实不忍见陛下圣明受损,梁国江山因一时之喜而埋下隐患,故甘冒斧钺,冒死进言!此桩婚事,于国于君,百害而无一利!请陛下三思!”
她将“亡国之人”和“仁德”咬得极重,既是自保的盾牌,也是将梁帝架到不得不“纳谏”的火上炙烤。
华阳公主尖叫:“父皇!她胡说!她分明是嫉妒!是恶意破坏!她恨煜哥哥灭了她的国,她不想让任何人好过!”
云瑶却不再多言,只是伏地不起,姿态决绝,仿佛随时准备迎接死亡。
梁帝沉默良久,目光晦暗不明,最终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云瑶所言……虽言辞过激,有失体统,然……细思之下,亦不无道理。此事……容后再议。圣旨,暂缓宣读。”
宴席不欢而散。
萧煜在经过依然跪在地上的云瑶身边时,脚步微不可察地一顿。他垂眸,看着地上那单薄却倔强的身影,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两人能听见,冰冷中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你就这般恨我?恨到不惜以此等方式,自毁前程?”
云瑶缓缓直起身,迎上他探究的目光,眼底是破碎山河般的恨意与一种近乎疯狂的快意:“萧煜,只要我活着一日,你就休想得到你想要的任何圆满。军功、权势,我奈何不了你,但这桩带着皇室算计的婚姻,我偏要让它地覆天翻!”
萧煜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幽深得仿佛千年寒潭,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去,背影冷硬如铁。
宫宴风波后,婚事无限期搁置。华阳对云瑶的恨意达到顶峰,宫中气氛愈发紧绷,如同绷紧的弓弦。
一日,华阳公主竟主动邀云瑶至宫中最高的观星楼,美其名曰“赏月赔罪”。云瑶明知是鸿门宴,却不得不去。
观星楼高耸,夜风凛冽。华阳拿出璀璨的东海明珠,亲热地拉云瑶到栏杆旁,指着楼下:“妹妹你看,从此处看御花园,别有一番景致呢。”说着,身体不着痕迹地将云瑶往栏杆边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