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阳脸色骤变,团扇猛地放下,指着她,气得指尖发抖:“你!一个战败的奴隶,也敢顶撞本公主?!”
“公主?”云瑶终于抬眼,眸光如淬冰的刀锋,直直刺向华阳,“若我没记错,华阳公主这封号,是用我云国边境三万守军的鲜血染就的吧?这声公主,您听着,可曾夜半惊梦?”
华阳被那眼中的恨意和冰冷慑得后退一步,随即恼羞成怒,冲上前扬手就要打!云瑶却倏然起身,她虽衣衫素旧,身量却比娇生惯养的华阳高挑些,那股亡国公主破釜沉舟、不惜玉石俱焚的冷厉气势,竟硬生生将华阳逼得顿住了手。
“你敢怎样?!” “不敢,”云瑶淡淡道,语气却比刀锋更利,“只是提醒公主,我虽为奴,命却最贱。公主金枝玉叶,若执意用您这尊贵之躯,来碰我这瓦砾,但凡损伤一分,想必都是我这贱命赚了。”
华阳被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决绝骇住了,色厉内荏地撂下几句狠话,带着宫人悻悻离去。此后种种刁难,变本加厉,克扣用度,言语羞辱,甚至故意纵恶犬惊吓,云瑶却从不主动惹事,也绝不任人拿捏,每一次都让华阳如同拳头打在棉花上,反而憋闷内伤。
而萧煜,作为宫中侍卫统领,总会“恰巧”经过,目睹这些场面。
御花园中,华阳故意打翻云瑶那本就粗陋的食盒,汤汁溅了她一身。萧煜路过,华阳立刻娇声告状,颠倒黑白。
萧煜的目光掠过云瑶污浊的衣裙和紧抿的、毫无血色的唇,只对华阳淡淡道:“公主金尊玉体,何必与一介战奴计较,平白失了身份。”那语气,平淡无波,仿佛云瑶只是路边碍眼的石子,不值得多费一丝眼神。
宫道长巷,华阳故意伸脚想绊倒捧着沉重衣物的云瑶。云瑶敏捷侧身避开,华阳自己收势不及,差点摔倒,顿时恼羞成怒。萧煜恰带兵巡过。
这一次,他的目光落在云瑶身上,眸色深沉:“安分些,这里不是你能放肆的地方。”
云瑶回敬他一个冰冷彻骨的笑,那笑里淬满了恨毒:“萧将军放心,我就算要放肆,对象也绝非此等无知蠢女。”她意有所指,目光轻蔑地扫过气得跳脚的华阳,最终定格在萧煜冷硬的脸上,“至少,也得是灭国仇人的级别。”
萧煜的眼神骤然锐利如鹰隼,周身气压骤降。两人之间,空气凝滞,剑拔弩张,那无形的气场竟将一旁的华阳完全隔绝在外。
……
不久,梁帝下旨,为华阳公主与大将军萧煜赐婚。消息传来,云瑶正在临摹云国山水字帖,笔尖猛地一顿,浓黑的墨汁狠狠污了即将完成的画卷。
她脑中一片空白,唯有一个念头疯狂叫嚣:绝不能让他们如愿!让仇人春风得意,缔结姻缘?让那刁蛮公主得偿所愿,踩着她云国废墟享受锦瑟和鸣?休想!
宫宴之上,觥筹交错,丝竹喧闹。华阳公主满面娇羞,依在梁帝身边,目光却如同黏腻的蜜糖,不断瞟向席下那位英挺冷峻的未来驸马。梁帝心情颇佳,朗声笑着谈论这桩“天作之合”。
就在内侍太监展开明黄圣旨,尖着嗓子准备宣读的当口,殿外突然传来一声清冷而决绝的叱喝:“且慢!”
众人愕然望去,只见云瑶穿着一身素净却依旧难掩绝代风华的云国旧宫装,未经传召,径直闯入大殿,跪在御前,脊梁挺得笔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