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偏殿,但离太和殿还有些距离。
沈之遥遥望过去,锦衣卫扶刀侧立,只一群大臣站在殿前檐下等着。
张台匆匆从偏殿出来,路过沈之遥时驻足,“四小姐,在下先去回禀皇上。”
“张大人快请。”沈之遥微一垂首,客气回应。
张台眉梢带喜,提袍快步,大臣们紧随其后进了太和殿。
沈之遥收回目光,启平帝年事已高,正是需要调养身体的时候,自己医术高超的事儿从太医嘴里传到他耳朵里,他该召见自己了。
这样凭借医术,她也能在启平帝跟前儿混个眼熟。
“四小姐。”赵安洲先走了出来,唤着,“四小姐医术高超,安洲钦佩。”
沈之遥不接这话,朝着他伸出手,开口道:“小公爷,拿来吧。”
赵安洲愣了愣,“什么?”
“不是你说的吗?你的所有。”沈之遥瞪大眼睛看他。
赵安洲倒也不含糊,从怀中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他说:“四小姐,我还未弱冠娶妻,家中财银不归我管,我的所有就是去年一年的奉禄了。”
“我去年刚入职,官职不高,只是个……”
“好了。”沈之遥没耐心往下听了,打断他,敷衍的回了句,“跟你说笑的。”
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
太和殿内,启平帝高坐在龙椅上。
“扶泽,你无碍朕就放心了,否则朕真要赔个儿子给肃西王了。
你爹常年征战,劳苦功高,朕心疼他,朕盼望着你快些成长起来,成为大肃第二猛将,接替他的位子。
这次你出了这样的事,吓到朕了。”
启平帝说着关切的话,声音却没情绪波动。
解扶泽跪在地上,拱手抬眸道:“臣惶恐,让皇上忧心了。”
“最忧心你的是你爹,你在京城让他牵肠挂肚,上了战场他是要分心的,这是大忌。”启平帝语重心长道。
每一个字都在告诉解扶泽,别在京城久待。
解扶泽感念了一番圣上体恤,说皇上救他一命恩同再造,明日就要回肃西给皇上守边疆。
启平帝一听这话,眉头稍有舒展,又说让他多留两日,待身体完全好了再出发不迟。
君臣是闭口不提无召入京一事,和气的像双向奔赴的父子。
忽而,启平帝看向赵剑承,“赵爱卿,让锦衣卫彻查,三日之内查不出下毒之人,叫他们提头来见。”
赵剑承出列,道:“臣领旨。”
张台此时才提起了沈之遥,“皇上,此番世子能脱险,多亏有沈四小姐。”
启平帝抬了抬眼皮,“来日朕好好赏她。”
“赵爱卿,替朕看顾好扶泽。”说罢,启平帝摆摆手。
旁边站着的太监便尖着嗓子道:“退朝。”
底下的一众大臣们皆跪在地上,齐声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启平帝在太监的搀扶下离开,大臣们才有序的退出了太和殿。
“世子,若不嫌弃,这两日就住在我府上?你与我儿安洲打小就相识,就让他陪着你。”赵剑承步子迈的缓慢,说话间往沈之遥那边瞥了一眼。
“不了吧?我就在京城留两日,赵大人也不叫我快活吗?我肩上担子重呢,赵大人真要养我吗?”解扶泽一副浪荡样。
赵剑承微微一笑,没再说什么了,目送他朝着沈之遥他们走去。
沈其义跟在他旁边,“这解世子,他老子还在肃西打仗呢,他却净想着酒肉玩乐。
就算来日他爹死了,照他这混样子,肃西军营也落不到他手上,他还真把军营当成是他家家传的了。”
赵剑承道:“能在战场上完好无损活下来的,决计不是无能之辈,他要真是个废物,皇上怎肯在他身上花心思?”
沈其义不解道:“那他要不是个废物,皇上此举不就是放虎归山吗?”
赵剑承道:“老虎再怎么厉害,不过就是条畜生,只要捏紧拴着他的绳子,还不是指哪儿打哪儿。”
沈其义忙道:“首辅言之有理,这肃西土地贫瘠、又气候恶劣,种不出好粮,加之肃西去年雪灾、今年旱灾,甭管是黎民百姓、还是官吏军士,想吃饱肚子都难。
只要永州、中州这两大粮仓在我们手里,肃西就永远是向我们伸手的乞丐。
狗嘛,饿一饿就听话了,任解扶泽那二世祖有几斤反骨,首辅也定会把他训成一条听话的狗。”
赵剑承移开话题,“都说虎父无犬子,我瞧着也是,人在你府上半年了,医术这样好你竟半点不知吗?
你看,你又白白错过一个向皇上尽忠的机会,再仔细查查吧,给皇上用的人可要千万仔细。”
“是。”沈其义也不再嬉皮笑脸拍马屁了。
从皇宫出来,沈之遥把沈之乔交给赵安洲,“劳烦小公爷帮我照看妹妹,我得去找味药。”
赵安洲自然的接过人,“需要什么药?不若你跟我回府看看,兴许我家中有。”
沈之遥随口道:“炎冰莲,你没有。”
说罢,她转身就隐入了漆黑的夜里。
沈之遥隐匿了气息,往中隆大街西头走。
两刻钟的时间,她就看见了四拨巡查的锦衣卫。
这是借着查下毒,在查解扶泽有没有带人入京呢。
她摸到赵国公府外时,天还没亮。
她看着那气势恢宏的朱红大门,正犯愁着:库房肯定有,可这么大一座宅子,到底在哪儿呢?
忽地,头顶掠过一道熟悉的黑影。
沈之遥跟着黑影进了国公府,就看那黑影从窗户翻进了一座房子。
这房子只一层,前后左右围绕着的都是三层的楼,被发现了真是不好跑。
不到一刻钟,那黑影出来了。
沈之遥早就绕到了另一扇窗户前,在解扶泽聚精会神关窗户时,她手脚麻利的推开窗翻了进去。
夜色下,看不真切都有什么,她心想:干脆照单全收,一件不留,谁叫赵安洲把她当傻子耍?
门外,要走的解扶泽顿住了脚步,他掂量了下手里的一包袱金子,心想:要是赵剑承那老狐狸嫌丢的太少不予计较,那岂不是不会将自己困在京城了?
思罢,一转身,他又翻进了窗户。
落地的一瞬间,解扶泽顿觉不妙。
紧接着,铃铛清脆的响声传来,一时震的他险些耳鸣。
四周的楼上亮起了火把,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砸的地咚咚在响,片刻就将这屋子围的水泄不通。
“砰。”房门从外面被踢开,窗户也被砸开。
火光照亮了整个屋子,空空如也,那隐蔽的、通向密室的密道敞开着,赵安洲神色凝重的一挥手,带着刀的侍卫拿着火把下了密道,又另有一批侍卫,持刀把守在密道口。
眼前消失的一切让解扶泽也怔愣片刻,继而,他转过身,晃了晃手里的包袱,看向赵安洲灿笑着道:“安洲啊,我说是来抓贼的你信吗?”
赵安洲看着一身玄色的他,也笑道:“我说父亲怎么请不来世子呢,原来世子另有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