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云瑶则始终保持着一种近乎麻木的疏离和冷漠。她不再像第一世那样尖锐反击,只是沉默地承受,或是用最标准、最无可挑剔的宫廷礼仪将自己紧紧包裹起来,隔绝一切试探与伤害。她不愿与他再有任何不必要的纠葛,这一世,她只想尽可能地降低存在感,平静地走向那个已知的、惨烈的终点,或许……还能在最终灾难降临前,为故国传递出一些微不足道的、或许能改变些什么的消息。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梁帝对她这份异域风情和冰冷气质的新鲜感很快过去,加之她始终态度冷淡,不解风情,恩宠渐弛。后宫的倾轧顿时变得更加露骨和凶狠。

一次御花园的小聚上,华阳公主故意寻衅,争执间,竟“失手”打碎了她从云国带来的、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一枚质地上乘、雕刻着云国国花的白玉簪。玉簪摔得粉碎,如同云瑶此刻的心。

华阳不仅毫无歉意,反而恶人先告状,哭诉云瑶行为不端,冲撞公主,甚至暗示那玉簪是“暗通旧国”的信物!

梁帝本就对云瑶的冷淡不满,又厌烦后宫纷争,竟不经细查,全然偏袒华阳,下旨斥责云瑶“恃宠而骄,言行无状”,勒令其禁足于冷僻宫苑,非诏不得出!

消息传回云国,云国国王爱女心切,又觉深受侮辱,言辞激烈地遣使臣质问梁帝。梁帝顿觉威严受损,龙颜大怒,竟不顾邦交礼仪,直接下令边境大军再次压境,威胁云国若不立刻献上三座边境城池作为“赔罪”,便即刻发兵,踏平云国!

和亲带来的短暂和平,如同阳光下的肥皂泡,美丽而虚幻,一戳即破。

云瑶在冷宫中得知消息,如遭雷击,心急如焚,却身陷囹圄,无能为力。她知道,梁帝等的或许就是这样一个借口!一个可以名正言顺彻底吞并云国的借口!那玉簪,那禁足,都不过是导火索!

她不能坐以待毙!她必须见到梁帝!必须解释!哪怕希望渺茫得像黑夜中的一丝萤火!

她设法买通了一个贪财的小太监,让他送一封信给唯一可能帮她将话递到御前的人——大将军萧煜。信上别无他物,只有一枚用绢帕小心包裹着的、破碎的玉簪碎片。这是绝望下的试探,她不知他是否还对第一世有零星片段记忆,也不知他是否会理会这来自冷宫的、可能是陷阱的求助。

然而,当夜,萧煜竟真的出现在了冷宫之外。他屏退左右,月光如水,洒在他冷硬的甲胄上,泛着幽寒的光。他的脸色在阴影中晦暗不明,手中握着那枚碎片。

“贵妃娘娘此举何意?”他的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云瑶隔着冰冷的宫门,看着他模糊的身影,声音因急切而微微颤抖:“将军可知,边境大军一动,这和亲便成了天大的笑话,两国之间再无转圜余地?玉簪之事,纯属公主诬陷,我可对天发誓!请将军念在……念在两国百姓安危,念在不起战祸的份上,助我面见陛下陈情!”

萧煜沉默地看着她,目光锐利如鹰,仿佛要穿透宫门,剖开她的内心,看清她真正的目的:“娘娘为何认为臣会相信你?又为何认为臣有能力、有立场帮你?”

“因为将军是聪明人!是梁国的柱石!”云瑶迎着他审视的目光,语气急切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因为将军心里清楚,陛下此举,并非全然为了区区一枚玉簪,而是早有吞并之心!玉簪不过是个由头!将军难道真的愿意看到边境战火重燃,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吗?那与将军守护家国的初衷岂非背道而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