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用力摇了摇,里面传来硬币碰撞的清脆声响。“喏,这里有十张红票子,你先拿着应急。”他把钱塞到姑娘手里,语气不容置疑,“剩下的二百,算我搭的……哦不,你带着孩子,安全第一,这车可不能再骑出毛病了。”

姑娘捧着那沓还带着储蓄罐余温的钞票,愣在了原地。老周这才注意到,她腕间戴着一串小巧的银铃铛,随着她细微的动作发出“叮铃叮铃”的轻响——那是他去年冬天帮她免费修理过的一副银镯子,当时她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周师傅,我手头实在紧,要不……我明天给您带两杯豆浆来?”他摆了摆手,咧嘴一笑:“带啥豆浆,你家娃的奶粉钱才金贵呢。”后来,她果真送来了豆浆,装在一个干净的玻璃罐里,上面还贴着一张小小的便利贴,上面写着:“周师傅,热乎的,小心烫。”

“周哥。”姑娘忽然开口,声音轻柔得像羽毛拂过心尖,“我叫苏小棠,您叫我小棠就行。”

老周握着锉刀的手微微一顿,低下头,继续用砂纸打磨着车胎边缘,有些生硬地“嗯”了一声。但他没告诉小棠,她的这声“周哥”,像一颗小石子投入了他沉寂多年的心湖,漾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让他想起了秀芬。秀芬走的那天,也是这样叫他的,声音怯怯的,带着一丝依赖:“周哥,我有点冷……”

2

从那天起,小棠的红色身影便成了修车铺里一道时常出现的风景。

起初,她总是在下午三点左右推着车来,有时是车链松了,有时是刹车皮需要调整。老周检查修理的时候,她便安静地蹲在一旁,从车筐里拿出一个用蓝布包裹着的小包袱,掀开一角,一股浓郁的甜香便弥漫开来:“周哥,尝尝我刚蒸的桂花米糕,热乎的呢。”

老周的修车铺很小,只有一张油污斑驳的工作台,两把边角磨得发亮的掉漆木椅,还有一个掉了瓷的搪瓷杯,杯壁上残留着去年春节时贴的歪歪扭扭的“福”字。小棠把米糕放在工作台的角落,老周嘴上说着“不用不用,你也挺辛苦的,别破费”,却总在收摊前,趁着四下无人,悄悄拿起一块,用干净的纸巾包好揣进工装的大口袋里。到了夜里,他回到冷清的家里,泡上一杯粗茶,咬一口米糕,那股香甜软糯的味道便会瞬间在舌尖炸开,甜得他喉头发紧,眼眶也跟着发热——他已经记不清,上一次有人给他送亲手做的吃食,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再后来,小棠来的次数更勤了。有时是傍晚收摊前,她会抱着一个扎着羊角辫、穿着碎花小裙子的小女孩过来,奶声奶气地喊:“修车伯伯,伯伯好!”小女孩手里紧紧攥着一幅色彩鲜艳的蜡笔画,画上是两个歪歪扭扭的小人儿,一个穿着蓝色的工装,另一个穿着红色的裙子,头顶上画了一个大大的、金灿灿的太阳。“周师傅,这是朵朵画的,她说您是世界上最棒的修车师傅,像太阳一样温暖!”

老周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接过那幅画,粗糙的指腹轻轻蹭过画纸上稚嫩的笔触。画纸的边缘有些毛糙,看得出是用剪刀剪过的。他想起秀芬也曾教他画过类似的简笔画,那时候,她笑着对他说:“老周啊,你这个人,就是太闷了,不像个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