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在福满楼的大厅里躺了不到十分钟,就被几个远房亲戚掐人中给掐醒了。醒来后,她没再敢跟周成叫板,只是用一种淬了毒的眼神,死死地瞪着我,仿佛我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叛徒。

婚礼自然是办不成了,变成了一场不欢而散的闹剧。

周成的兄弟们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反而一个个兴高采烈,说嫂子威武,这场戏看得比春晚小品还过瘾。

回周成父母家的路上,周成那辆破皮卡开得异常平稳。

“你妈,不是个省油的灯。”他突然开口。

“我知道。”

“你弟,是个废物。”

“我也知道。”

“这事儿,没完。”

“我更知道。”

他瞥了我一眼,没再说话,只是把车里的音乐声开大了些。放的是一首很老的摇滚,声嘶力竭,充满了不羁的生命力。

在周家,我暂时安顿了下来。周成的父母对我客气,但疏离。他们想不通,自己那个除了力气一无是处的儿子,怎么就娶了个看起来文文静静,但家里却一团糟的媳妇。

我也不在意。我想要的,从来不是谁的喜欢,只是一个能让我喘口气的地方。

然而,我妈显然不打算让我喘这口气。

仅仅过了两天,我们小区里,就开始流传起关于我的“新传说”。

版本有好几个,但核心思想都差不多:我,江月,是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为了攀上拆迁户的高枝,不惜抛弃含辛茹苦把我养大的母亲,和一个还在等着房子结婚的可怜弟弟。我不仅不给房子,还找了个黑-社-会背景的男人来威胁家人,简直丧尽天良,不配为人。

这些话,传得有鼻子有眼,添油加醋,极尽恶毒。

我妈深谙此道。她知道怎么利用舆论,怎么扮演一个弱者,怎么用“孝道”这把最锋利的刀,把我凌迟处死。

上一世,我就是被这些流言蜚语逼得抬不起头,走到哪里都被人指指点点,最后只能妥协。

但这一次,我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随他们说去。唾沫星子淹不死人,但能淹死人的,是穷,是蠢,是无底线的退让。

我妈的第二招,很快就来了。

那天我刚下班,就在小区门口被一群人堵住了。带头的,正是我妈,她身后,是江河,还有他那个画着精致妆容,一脸高傲的女朋友,刘丽。

“江月!你给我站住!”我妈像个斗鸡一样冲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你躲什么?做了亏心事,不敢见人了吗?今天你必须跟我回去,给你弟弟和丽丽一个交代!”

刘丽抱着手臂,用眼角的余光瞥着我,嘴角带着一丝轻蔑:“江月姐,不是我说你。做人不能太自私了。我和江河马上就要结婚了,就差一套婚房。你那套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先给我们住,有什么关系呢?都是一家人嘛。”

我看着她,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一家人?”我反问,“你确定,你想跟我们做‘一家人’?”

“你什么意思?”刘丽皱起了眉。

我没理她,而是看向躲在我妈身后,一声不吭的江河。

“江河,你告诉她,你每个月工资多少?”

江河的脸“唰”地一下白了。

“你问这个干什么?”他眼神躲闪。

“我替你回答吧,”我冷笑一声,声音不大,但足够周围看热闹的邻居们听清楚,“税后三千五。上班三年,一分钱存款没有。上个月买最新款手机,还欠了两万块网贷。刘丽,你身上这个最新款的名牌包,就是他用网贷给你买的吧?他跟你说,他月入过万,家里有公司,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