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断云渡风波
残阳如血,泼洒在青石铺就的官道上。官道尽头,“断云渡”的木匾在晚风中吱呀作响,漆皮剥落的边缘沾着些尘土,倒像是染上了岁月的风霜。渡口岸边,一艘乌篷船正随着水波轻轻摇曳,船头立着个身着粗布短打的青年,背上斜挎着一柄用青布包裹的长剑,剑鞘末端露出的铜饰已磨得发亮——他正是要前往江南寻师的叶惊鸿。
他自幼在华山脚下的“石洼村”长大,父母早亡,靠帮村里的药铺晒药、劈柴过活。十三岁那年,一个云游老道路过村子,见他在山涧旁对着溪水练剑(不过是捡了根木棍比划),却透着股难得的专注,便主动提出指点他。老道没留下姓名,只教了他一套“流云剑法”和吐纳心法,临走时将这柄长剑塞给他,只说“此剑名‘青锋’,遇义则鸣,遇邪则寂”,随后便飘然远去。如今叶惊鸿二十岁,自觉剑法已摸到门槛,却总觉不得精髓,听闻江南“浣剑山庄”庄主沈白衣剑法通神,尤擅“以柔克刚”的剑理,便揣着仅有的二两碎银和药铺掌柜赠的半袋干粮,踏上了拜师之路。
此刻日头西斜,暑气未消,叶惊鸿喉间干渴,腹中更是空空作响。他目光扫过渡口,见“迎客楼”的幌子正随风摆动,便抬脚要走,却听得楼内传来一阵桌椅碰撞的巨响,紧接着,一个粗哑的嗓音怒吼道:“敢在老子的地盘上吃霸王餐,活腻歪了不成!”
叶惊鸿本不想多管闲事——出门前药铺掌柜反复叮嘱“江湖险恶,少惹是非”,可眼角余光瞥见被几个壮汉围在中间的,竟是个牵着黄牛的老妇人。那老妇人穿着打满补丁的蓝布衫,鬓发斑白,手里紧紧攥着一个褪色的蓝布包,哭得浑身发抖:“各位爷,行行好,我孙儿得了急病,一路上找郎中耽误了时辰,实在是没钱付饭钱。等我回到苏家坞取了钱,一定加倍奉还,求你们别为难我们祖孙俩……”
“加倍奉还?”为首的壮汉满脸横肉,左脸颊一道刀疤从眼角延伸到下颌,看着格外狰狞。他伸手就要去抢老妇人的布包,“谁知道你是不是想溜之大吉!这布包里的东西,看着倒像是值钱的,就当抵饭钱了!”
老妇人死死护住布包,黄牛似是通人性,“哞”地叫了一声,前蹄在地上刨了刨,对着壮汉甩了甩尾巴。那刀疤脸壮汉被惹恼,抬脚就要踹黄牛,叶惊鸿眉头一皱,上前一步,伸手扣住了壮汉的手腕:“这位兄台,老妇人既说了会还钱,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她孙儿还在牛背上昏迷着,这般折腾,若是出了差错,你担待得起吗?”
那壮汉吃痛,转头瞪着叶惊鸿,见他身形单薄,衣着普通,腰间连个玉佩都没有,便啐了一口:“哪来的野小子,敢管你黑虎爷的闲事?识相的赶紧滚,不然连你一起收拾,扔到江里喂鱼!”
叶惊鸿手腕微微用力,黑虎只觉手腕像是被铁钳夹住,骨头都要碎了,痛得龇牙咧嘴,额头上瞬间冒出冷汗。旁边几个壮汉见状,纷纷抄起板凳、酒壶围了上来,嘴里骂骂咧咧:“敢动虎哥,活腻了!”“小子,赶紧松手,不然让你横着出去!”
叶惊鸿松开黑虎的手腕,身形一晃,如柳絮般避开了迎面砸来的板凳,同时伸手在那扔板凳的壮汉胳膊上一推——这一推看似轻柔,却带着流云剑法中的“卸力”巧劲,壮汉站立不稳,脚下一滑,摔了个四脚朝天,后脑勺正好撞在桌腿上,疼得嗷嗷直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