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等他打完这最后一仗,立下不世之功,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可他用来换取功勋的,是我的命。
他根本不知道,他的每一次胜利,都在将我往深渊里推得更近。
我看着他充满期盼的眼睛,什么也说不出口。
我的心,在被撕扯成两半。
一半在为他描绘的未来而动摇。
一半在为自己的命运而悲鸣。
我终究,还是爱着他的。
爱着这个清醒时温柔深情的萧珏。
而这份爱,正是维系这诅咒最关键的“食粮”。
苏文纪说,要“情意相通”。
或许,只要我不爱他了,这诅咒就能被打破。
可……我做得到吗?
在将军府被软禁的日子里,我并非一无所获。
我发现府中最西边,有一处被严密看管的院落。
那里是禁地,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守卫比我住的院子还要森严数倍。
直觉告诉我,那里藏着萧家的秘密,也藏着关于这件嫁衣的秘密。
萧珏走了。
大军开拔那日,我没有去送他。
我只是站在高楼上,遥遥望着那玄色的旗帜远去。
风吹起我的衣袂,发间的玉簪冰凉。
他会得胜归来,带着足以毁天灭地的血孽。
而这一次,我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在痛苦中昏死过去。
我要保持清醒。
我要亲眼看看,这件嫁衣,到底是如何运作的。
我要看清,我的痛苦,是如何变成他的安宁。
我开始翻阅医书,为自己配置药物。
那是一种能让人在剧痛中,依旧保持神志清醒的虎狼之药。
代价是,痛苦会被放大数倍。
但我不在乎。
不入地狱,怎见真相?
捷报传来的那一天,我平静地喝下了那碗漆黑的汤药。
萧珏,我在地狱里,等你回来。
05.
萧珏回来了。
这一次,他身上的血腥味和煞气,浓重得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战报上说,他坑杀了三万蛮族降卒。
我知道,我将要面临的是什么。
当他通红着双眼,像野兽一样扑向我时,我没有闭上眼。
药效发作了。
我的五感变得异常敏锐,身体的每一寸痛楚都被放大了无数倍。
疼。
疼得像是灵魂都被撕裂了。
但我脑中却有一片清明。
我强迫自己睁大眼睛,死死地盯着身上的嫁衣。
在萧珏的煞气冲击下,嫁衣上那只用金线绣成的凤凰,动了。
它的眼睛,仿佛亮起了两点血红的光。
它的翅羽,在微弱地扇动。
它活了过来!
我清晰地看到,一缕缕肉眼可见的黑气,从萧珏的七窍中涌出,被那只凤凰贪婪地吸入口中。
凤凰的身体,随着黑气的涌入,变得越来越鲜红,越来越妖异。
当它吸饱了黑气,便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张开了嘴。
那精纯而庞大的血孽,化作一道红线,被它尽数渡入我的体内。
我的身体,就是容纳这些污秽的器皿。
我的血肉,就是净化这些罪孽的祭品。
原来如此。
这就是“血孽转移”的真相。
“仪式”结束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萧珏在我身旁沉沉睡去,面容安详,仿佛做了一个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