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那股浓得化不开的甜腻肉味,像一只油腻腻的手,死死攥住了我的喉咙。
餐桌上,那盘东西又来了。
红得发亮,油得反光,肥肉颤巍巍地堆叠着,几乎要溢出盘沿。
红烧肉。
又是它。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不是孕吐,是刻进骨子里的恐惧和滔天恨意。
我死死盯着那盘肉,指尖冰凉,几乎握不住筷子。
不是梦。
我真的回来了。
回到了这个地狱般的孕晚期,回到了婆婆张翠花用“爱”编织的死亡陷阱开端。
上一世,就是这盘盘“爱”的油肉,把我喂成了糖尿病的靶子。
医生的话还在耳边嗡嗡作响:“控制!必须控制!清淡饮食,少油少盐,多运动!”
回去的路上,我忍着不适,一遍遍叮嘱副驾驶上的婆婆。
“妈,以后做饭,青菜豆腐为主,油盐都少放点,医生的话您也听到了。”
她当时撇着嘴,鼻腔里哼出不屑的气音。
“医生懂啥?没油水,我大孙子能长好?生的时候哪有力气?”
结果呢?
我的厨房被“接管”了。
一日三餐,雷打不动,就是这盘油光锃亮、甜得齁人的红烧肉。
我讲营养均衡?
她当耳旁风。
我挺着八个月的肚子,笨拙地想自己动手做点能入口的。
她转头就在那个几十号人的家族群里哭天抢地。
语音一条接一条,带着哭腔,委屈得能拧出水。
“哎哟,人老了,不中用咯!我掏心掏肺伺候儿媳妇坐月子,人家嫌弃我呀!”
“都怪我!当初就不该超生强子!”
“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儿子,想着老了能帮衬点小家,结果呢?热脸贴冷屁股!”
晚上,老公张强一进门,脸就拉得比驴还长。
“砰”一声,巴掌拍在桌上,震得碗碟乱跳。
“李媛!你他妈有完没完?我妈做什么你吃什么!矫情个什么劲儿?”
“顿顿红烧肉,神仙日子!你还不满足?出去问问,谁家婆婆这么伺候儿媳妇?”
沙发上,张翠花适时地抹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强子,别跟你媳妇吵,是妈不好,妈做的饭不合媛媛胃口,她挑我是应该的……”
“妈受点委屈没啥,只要你们小两口好好的……”
我刚想张嘴。
另一个尖利的声音就插了进来。
“李媛!你够了啊!”
大姑姐张茵,叉着腰,像个战斗的公鸡。
“我妈好心好意来照顾你,你还挑三拣四?不想让我妈住就直说!”
“我妈辛辛苦苦把强子养大,结果娶了你这么个白眼狼!忘恩负义!”
公公死得早,张翠花守寡带大这一儿一女,成了她最大的功勋章。
自从她打着照顾我的旗号住进来,离婚的大姑姐也理所当然地鸠占鹊巢。
张茵的前夫其实挺有钱。
坏就坏在张翠花不知道从哪个长舌妇那儿听了一耳朵,说女婿在外面乱搞。
她立马带着张茵去“捉奸”。
结果呢?
人家正正经经在商务KTV跟个女老板谈合作。
被她们娘俩一闹,合作黄了,女老板扬言要告张茵前夫毁她名誉。
前夫一怒之下,坚决离婚。
张翠花倒好,转头就把屎盆子扣我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