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汐墨
1 墨预言
东海之滨，浪涛拍岸，咸湿的海风裹挟着渔歌号子，穿过泉州港繁忙的街市。时值甲子年，又是鲛人国进贡之时。
紫禁城内，金銮殿上，年轻的皇帝端坐龙椅，目光如炬。文武百官分列两侧，屏息凝神。殿中央，新科状元沈砚之一袭绯红官袍，身姿挺拔如松，眉目清朗似月。
“宣，鲛人国使臣进殿——”太监尖细的嗓音划破肃静。
三名身着奇异服饰的使臣缓步而入，为首者手捧一紫檀木盒，盒上雕着波浪纹样，隐隐泛着幽蓝光芒。使臣行礼后打开木盒，内里是一方漆黑如夜的墨锭，表面却闪烁着点点银光，宛如夜空中的星辰。
“此乃海心墨，取自东海万丈深渊，六十年方得一方。”使臣声音低沉，“研之书写，可窥未来一隅。”
皇帝微微颔首，目光转向沈砚之：“沈爱卿，你乃今科状元，文采斐然，便由你试此墨宝，为朕与百官展示一二。”
“臣遵旨。”沈砚之躬身领命。
内侍早已备好宣纸与砚台。沈砚之挽袖研墨，那海心墨与清水相融，竟泛出深海般的蓝色，墨香不似寻常松烟，反带着一股咸涩的海风气息。他提笔蘸墨，笔尖触及纸面刹那，忽觉一阵眩晕，眼前似有惊涛骇浪翻涌。
百官屏息，只见沈砚之挥毫泼墨，四个遒劲大字跃然纸上——
山河永寂。
满朝哗然。
四字如惊雷炸响金殿。山河永寂？这是预言王朝覆灭，还是天下大乱？群臣交头接耳，皇帝面色由期待转为铁青。
沈砚之自己也是一惊，他本欲写下“山河永固”，不知为何笔锋一转，竟成此不祥预言。他忙跪地请罪：“陛下恕罪，臣不知为何...”
皇帝沉默良久，目光如刀般审视着跪在地上的年轻状元，终于开口：“海心墨预言从未出错。沈爱卿，朕命你为钦差大臣，携御赐宝剑‘斩浪’南下查案，明为巡视漕运盐政，暗则查探这预言之意。若有异动，可先斩后奏。”
“臣领旨。”沈砚之叩首，心中却波澜起伏。
三日后，沈砚之带着一队侍卫离开京城。腰间佩着的“斩浪剑”乃前朝名匠以陨铁所铸，剑身有波浪纹路，出鞘时隐隐有海涛之声。他一路南下，所见皆是太平景象，并无任何“山河永寂”的征兆。
一月后，抵达泉州港。
泉州乃海上丝绸之路起点，万商云集。码头上停泊着各式船只，中原来的福船、南洋的爪哇船、甚至远自波斯的大食商船。各色人等在市场中穿梭交易，语言混杂，货品琳琅满目。
沈砚之扮作寻常商贾，带着两名便装侍卫在市场中巡视。忽见前方人群聚集，争相观看墙上张贴的一幅字画。
挤近一看，竟是用汉字书写的一首波斯诗：
“潮汐墨，墨潮汐，墨中有血难洗净。 月圆夜，夜月圆，月中见舟沉海底。 帝王信，信帝王，王不知局已是棋。”
落款处画着一只奇特的鱼形图案。
围观者议论纷纷，有人说这是反诗，诅咒朝廷；有人却说这是海神预言，应当重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