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笑容自然得体,眼神里充满了关切,甚至走过来习惯性地想摸摸我的肚子。
我猛地一缩,避开了她的触碰。
她的手僵在半空,脸上掠过一丝极快的不自然,但立刻又被担忧覆盖:“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伸手要来探我的额头。
我偏开头,胃里一阵剧烈的收缩,几乎要呕吐出来。我看着她的眼睛,试图从那里面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虚伪和裂缝。但是没有,那双我看了二十多年的眼睛里,只有纯粹的、仿佛能溢出来的母爱。
“没……没事,”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可能没睡好。”我挣扎着站起来,逃也似地躲进了卫生间,反锁上门,对着马桶干呕,眼泪鼻涕流得一塌糊涂。
那天之后,我病了。或许是那晚吹了冷风,或许是那巨大的冲击摧毁了某种支撑我的东西。我发起了高烧,躺在床上,浑身骨头缝都疼。孩子在我肚子里不安地躁动。
周涛被妈妈叫了回来,他坐在床边,摸着我的额头,语气是恰到好处的着急:“怎么搞的?突然病这么重?要不我们去医院?”
我看着他。他的眉毛拧着,眼神里的担忧看起来那么真。他曾说最爱我这双眼睛,此刻这双眼睛里映出的他,却像一个精心伪装的恶魔。我想起酒店门缝里那只搂着我妈妈腰的手,想起他那句“没劲”,胃里又是一阵翻腾。
我闭上眼,摇了摇头,说不出话。
妈妈端着一碗白粥和小菜进来,坐在床边,要喂我。她的气息靠近,那股熟悉的、她用了很多年的雪花膏的香味飘过来。曾经让我觉得无比安心的味道,此刻却像毒气一样让我窒息。酒店里她那甜腻的嗓音在我脑子里循环播放。
“妈来吧,你笨手笨脚的。”她自然地接过周涛手里的碗,舀起一勺粥,细心地吹凉,送到我嘴边,“薇薇,乖,吃一点才有力气。”
勺子碰到了我的嘴唇。我死死咬着牙,别开了脸。
“这孩子,烧糊涂了。”她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心疼和无奈,把勺子放回碗里,极其自然地用指尖揩掉我眼角因为难受而溢出的生理性泪水。她的指尖温热,却让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周涛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站起身:“公司有点急事,我得去一趟。妈,辛苦您照顾薇薇。”
“去吧去吧,工作要紧,这里有我呢。”妈妈温和地应着。
他俯身,在我额头上印下一个吻。我的身体瞬间僵硬成一块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