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看”着我。
不是平视，不是凝视。是某种……注入。仿佛有冰冷粘稠的实质般的视线，顺着电筒的光柱，顺着我的目光，硬生生挤进我的眼眶，钻入我的脑髓深处。
“呃……嗬……”我的喉咙里发出一种被彻底掐断气源的、濒死的怪响。胃里翻江倒海，太阳穴突突狂跳，几乎要炸开。握着电筒的手像是被瞬间冻僵，又像是被高温熔铸在了原地，连一丝一毫都无法移动。
整个世界只剩下那束光，和光尽头那张属于我的、却镶嵌着非人恐怖的脸。
“林医生？！”
“怎么回事？！”
护士的尖叫，同事的惊呼，仿佛从极遥远的水底传来，模糊而扭曲。他们看到的，是突然僵直如同雕塑的我，是手电光下那张意外清晰、却绝不可能出现的“林医生的脸”，或许还有……那些覆盖了几乎所有反光表面的、令人疯魔的无数眼睛。
恐慌达到了顶点。
“心跳停搏！除颤仪！快！”张医生，我的同事，经验丰富的老急诊，第一个从这极致诡异的氛围中强行挣脱出来，咆哮着发出指令。救人的本能暂时压倒了恐惧。
一名离得最近的护士，脸色惨白如纸，几乎是闭着眼睛，凭着肌肉记忆扑向墙边的除颤仪。她的手抓向除颤仪手柄——那手柄是高度抛光的金属。
就在她的指尖触碰到金属的刹那。
“啊——！！！”
她发出的不再是惊恐的尖叫，而是一种撕心裂肺的、仿佛正在被活活剥皮的惨嚎！
只见那光滑的金属手柄表面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眼睛图案骤然变得清晰、凸起，仿佛要从中挣脱出来！而护士触碰手柄的手指，从指尖开始，皮肤颜色迅速变得灰败、僵硬，并且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沿着手指、手背、手腕向上蔓延！
那不是腐烂，也不是冰冻。
是……石化。
她的惨嚎声戛然而止，不是因为停止，而是因为她的声带、她的嘴巴也在瞬间凝固。她整个人僵在原地，还保持着前扑的姿势，脸上定格着极致的痛苦和恐惧，眼睛瞪得滚圆，却失去了所有神采，变成了两颗灰扑扑的、毫无生气的石头一样的珠子。皮肤彻底失去了水分和弹性，呈现出一种水泥般的灰白色泽和质感。
一尊新鲜的、写满惊怖的雕塑。
时间不超过两秒。
“别碰任何反光的东西！远离所有金属！”张医生的声音嘶哑破裂，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他猛地扯下自己白大褂上的金属胸牌，扔得远远的。
抢救室里死寂一片。只剩下应急灯轻微的电流嗡鸣，和窗外越来越暴烈的雨声。
那尊护士化作的“雕塑”立在原地，成为了一个最恐怖、最直接的警告。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滞了，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另一个年轻的小护士看着眼前这超现实的一幕，眼皮一翻，一声不吭地软倒下去，晕厥在地。
而我，依然被钉在原地，手电光柱纹丝不动地打在那张“我”的脸上。
那双由无数蠕动的眼珠构成的“眼睛”，似乎……弯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