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她脸上那副“我是天才指导家”的表情，顺从地说：“谢谢妈妈指导，我明白了。”
转过身，我将所有的恨意和嘲讽，都倾注在了琴键上。
她不知道，我每天在她离开后，都会偷偷给真正的李老师打电话，请教正确的弹法。
她更不知道，我每天在琴房里，除了练琴，还在做另一件事。
我用一个微型录音笔，录下了她每一次“瞎指挥”的“金玉良言”。
“这个降A要弹得有王者之气！”
“肖邦的内心是火热的！你要弹出岩浆的感觉！”
“什么？这里是渐弱？不行！必须给我强起来！结尾一定要华丽！要亮瞎所有人的耳朵！”
这些荒谬又可笑的“指导”，被我一句一句，清晰地保存了下来。
陈婉，你不是想当特级教师吗？
你不是想踩着我，去摘你根本不配拥有的荣誉吗？
好啊。
比赛那天，我会给你准备一份大礼。
一份让你永生难忘的，“辉煌”大礼。
05
钢琴比赛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陈婉比我还要紧张和兴奋。她给我穿上了那条昂贵的白色公主裙，亲自给我盘了头发，化了淡妆。
“我的茜茜今天真是太美了。”她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得不得了，“记住，你代表的可是妈妈的脸面，一定要拿出最好的状态。”
我看着镜子里那个精致得像个洋娃娃的女孩，扯出一个完美的微笑：“放心吧，妈妈。”
到了比赛现场，音乐厅里坐满了人。评委席上，几位音乐学院的教授正襟危坐。
陈婉拿着“指导老师”的证件，大摇大摆地坐在了第一排的专属席位上，享受着周围人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她甚至还碰到了王姐，王姐的儿子也来参加了，不过是小提琴组的。
“婉姐，你家茜茜真是多才多艺啊。”王姐酸溜溜地说。
“哪里哪里，孩子自己喜欢罢了。”陈婉嘴上谦虚着，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轮到我上场了。
我深吸一口气，走到舞台中央，对着评委和观众深深鞠了一躬。
坐到钢琴前，我将手指放在琴键上。
那一刻，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我没有立刻开始弹奏《辉煌的大波兰舞曲》。
我先是弹了一段极其简单，却无比熟悉的旋律。
是《小星星》。
观众席有些骚动，评委们也皱起了眉头。
第一排的陈婉，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她瞪大眼睛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惊愕和愤怒。
我无视她的目光，用最轻柔的力度，弹完了第一遍《小星星》。
然后，我开始弹第二遍。
这一次，旋律开始变得复杂，和弦变得丰满，情感也逐渐注入。
紧接着，是第三遍，第四遍……
我开始融入各种变奏技巧，爵士、布鲁斯、古典……那首简单的儿歌，在我的指下，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呈现出千变万化的色彩和情绪。
从天真烂漫，到淡淡的忧伤，再到激烈的挣扎，最后，归于一种暴风雨后的平静和释然。
这是一首我自己创作的《小星星变奏曲》。
是我这一个月来，在无数个深夜，将所有的痛苦、愤怒、绝望和希望，编织成的旋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