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夺彻底瘫软了。
她扶着冰冷的床尾栏杆,才勉强站稳。
看着我。
像看着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可怕的怪物。
“顾争……你……”她声音发颤,“你算计我?”
我缓缓闭上眼睛。
不再看她。
“写,还是不写?”
病房里死一般寂静。
只有她粗重而不甘的呼吸声。
过了很久。
久到窗外的天色又亮了一些。
我听到她压抑着无边恨意的声音。
“……我写。”
6
一个月后。
顾夺签好了工作室的转让协议。
还有那份屈辱的保证书。
她签下名字的时候,手指抖得几乎握不住笔。
力透纸背。
像是要把纸戳穿。
她搬出了和陆沉同居的公寓。
走得无声无息。
陆沉疯了一样找她。
电话打不通。
信息石沉大海。
所有她常去的地方,都没有踪影。
顾夺像人间蒸发。
他找到我。
在我刚接手、还一片混乱的“星璨”工作室里。
他瘦了很多。
胡子拉碴。
西装皱巴巴的。
眼睛布满红血丝。
“小争……”他开口,声音嘶哑,“你姐……顾夺她……你知道她去哪了吗?”
我正低头整理一堆设计稿。
闻言,抬起头。
眼神平静无波。
“不知道。”
“她有没有联系过你?”他急切地追问,“哪怕一条信息?一个电话?她怎么能就这么走了?我们的婚礼……”
“婚礼?”我打断他,语气很淡,“不是早就取消了吗?”
陆沉像是被噎住。
脸上闪过一丝狼狈和痛苦。
“是……取消了……”他颓然地抓了把头发,痛苦地低吼,“可她不能就这样消失啊!她总得给我一个解释吧?她到底在想什么?”
“或许,”我放下手里的稿子,看着他,“她只是不想再看到你呢?”
陆沉猛地抬头,眼里全是血丝:“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移开目光,看向窗外,“就是觉得,我姐那个人,想要什么,就一定要得到。得不到的,或者……玩腻了的,她可能就随手扔了。”
“玩腻了?”陆沉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顾争!她是你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她?她不是那样的人!”
“哦?”我扯了扯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讽意,“那你觉得,她是什么样的人?为了得到你,可以毫不留情把我推下高台的人?”
提到那晚。
陆沉的脸色瞬间惨白。
像是被狠狠抽了一鞭子。
“那晚……那是个意外……”他声音艰涩,底气明显不足。
“意外?”我轻轻重复了一遍,没再看他,重新拿起设计稿,“陆沉,我的孩子没了。那也是意外吗?”
陆沉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脸色灰败。
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工作室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过了很久。
他哑声说:“……对不起。”
“不用对不起。”我头也没抬,“孩子没了,对我们都是解脱。不是吗?”
他没回答。
空气凝滞。
“如果没别的事,”我下了逐客令,“我要忙了。工作室刚接手,事情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