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异种之殇
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化不开，粘稠地扒在人喉咙口。
我站在观察窗前，看着隔离舱里的陈景。我的丈夫。或者说，曾经是。
冰冷的白色灯光打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睡得像个孩子。可就在他裸露的颈侧，一片细密的、泛着幽蓝冷光的鳞片，正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那不是人类的皮肤。
地狱病毒，或者按那些恐慌媒体的叫法——异种病毒。它们把人变成这种东西，半人半兽的“亚人”。拥有可怖的力量，兽性的冲动，唯独人性在飞速流失。
而陈景，他们是这么告诉我的，他是目前发现的唯一一例无症状、高活性病毒母体携带者。一个行走的感染源，一个完美的研究样本。
“林博士，我们理解你的心情……”身旁穿着全套防护服的研究员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程式化的怜悯。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里面的陈景。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指甲掐进掌心里，刺痛感让我勉强维持着表面的镇定。一周了。从他失踪到被特殊部门控制并送到我这里，整整七天。我的世界塌了又建，建起的却是一座冰冷的实验室，而我的丈夫，成了中央那座最珍贵的标本。
他们让我参与研究，因为我是国内最顶尖的病毒学家之一，更因为，我是他的妻子，或许能成为唤醒他、或者说控制他的一把钥匙。
多么讽刺。
“初步行为观察显示，他的认知功能完好，甚至超越了感染前，但情感反馈极度淡漠，尤其是负罪感、怜悯心……”研究员还在絮絮地说着数据。
负罪感？怜悯心？
我妹妹林晚苍白绝望的脸在我眼前一闪而过。她失踪三个月了，最后出现的地方，是陈景送她回家的那个雨夜。警察找不到任何线索，陈景当时红着眼眶，握着我的手，一遍遍说：“阿昕，我一定会找到晚晚，一定。”
可现在，他躺在这里，颈侧爬着非人的鳞片。
一个可怕的、冰冷的念头像毒蛇一样钻进我的脑子：他真的找过吗？还是说，他知道晚晚在哪里，永远地“找到”了？
我猛地吸了一口气，消毒水呛得我肺叶生疼。
“筑灵机准备好了吗？”我打断研究员，声音嘶哑得自己都陌生。
“啊，好了，已经对接了他的深层意识接口，但是林博士，首次读取风险极高，他的大脑活动异常强烈，我们建议……”
“开始吧。”我说。没有任何起伏的音调，我自己都惊讶于这种冷酷。
我必须知道。我必须亲眼看看，我同床共枕七年的丈夫，到底变成了什么。不，或许我更想确认的是，在变成这样之前，他到底对我最疼爱的妹妹，做了什么。
研究员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示意控制室开始操作。
我走到筑灵机的主控屏前。幽蓝的光带在屏幕上流淌，那是陈景脑电波的具象化，混乱，狂暴，透着一股非人的气息。我戴上了沉浸式感应头盔。
世界猛地暗了下来。
2 记忆深渊
冰冷的数字洪流冲刷而过，然后是一些破碎的、无法辨别的色块和尖锐噪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