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他的记忆边缘漂流,像一叶闯入风暴的小舟。恶心感阵阵上涌。这就是亚人的意识海?混乱、无序,充斥着兽性的碎片。
我强忍着不适,集中精神,试图捕捉任何与“林晚”相关的频率。筑灵机感应到我的强烈意图,数据流开始变得有方向性。
突然,一切噪音消失了。
图像猛地清晰起来。
是那个雨夜。密集的雨点砸在车窗上,模糊了外面霓虹的光晕。车内放着舒缓的爵士乐,是陈景最喜欢的曲子。
视角是驾驶座。这是陈景的记忆。
车停了。路边,穿着白色连衣裙的林晚抱着胳膊,冷得微微发抖。雨淋湿了她的头发,几缕粘在光洁的额头上。
“姐夫,就停这里吧,里面巷子车进不去,我走两步就好。”她转过头来,笑得有些勉强,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
“怎么了?心情不好?”陈景的声音响起,温和,关切,一如既往那个体贴的姐夫。记忆里的声音带着一种奇怪的混响,既清晰又隔膜。
林晚摇了摇头,没说话,伸手去解安全带。
咔哒一声。
紧接着,画面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像信号不良的旧电视。爵士乐变了调,扭曲成一种刺耳的、非人的嘶鸣。
视角猛地拉近,几乎怼到林晚脸上。她解安全带的动作顿住了,惊愕地看向驾驶座。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里面倒映出的……绝不是陈景正常的脸!那眼睛里充满了某种狂乱的、狩猎般的兴奋,还有瞳孔深处一抹诡异的、不属于人类的幽蓝。
“啊——”短促的尖叫被掐断在喉咙里。
一只手——覆盖着细微蓝色鳞片、指甲变得尖利的手——猛地捂住了她的口鼻!力量大得吓人,林晚徒劳地挣扎,指甲在那只恐怖的手臂上抓出血痕,双脚乱蹬,踢在车门上,发出沉闷的砰砰声。
“晚晚……”陈景的声音又响起了,却彻底变了调。不再是温和的关切,而是一种带着黏腻笑意的、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气音,混合着某种湿漉漉的、野兽般的喘息,“……你真香啊……”
林晚的眼泪汹涌而出,绝望地发出呜咽。
那只覆盖着鳞片的手开始用力,粗暴地将她的头往后掰,露出脆弱的脖颈。他俯身过去,鼻翼翕动,近乎陶醉地嗅着。
不……不!
我在头盔里无声地嘶喊,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胃里翻江倒海。
画面再次剧烈晃动,夹杂着扭曲的色块和令人牙酸的撕裂声。林晚的挣扎变得越来越弱,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光彩迅速黯淡下去,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绝望。
最后定格的,是那双彻底失去生气的、空洞望着车顶的眼睛。白色的连衣裙领口,染上了一片刺目的、还在不断扩大的暗红。
雨声,爵士乐,野兽的喘息。
记忆片段戛然而止。
我猛地扯下头盔,踉跄着扑到旁边的金属洗手台,剧烈地干呕起来。胆汁混合着酸水灼烧着我的喉咙。
眼泪不受控制地飙出。不是悲伤,是纯粹的、极致的恶心和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