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站在顾家别墅雕花铁门外时,梧桐叶正簌簌落在肩头。她攥着洗得发白的帆布包带,指节因为用力泛出青白,仿佛这样就能汲取一些力量,抵御眼前这座如同城堡般宏伟的建筑带来的压迫感。
管家秦伯推开门,锃亮的皮鞋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声响,像是在为这场初见敲打着节拍。“苏小姐,这边请。” 老人的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可苏晚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他眼角掠过的审视,那目光如同细密的网,试图将她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穿过栽满红豆杉的庭院,苏晚的帆布鞋在大理石地面留下几枚浅灰脚印,像雪地里不慎跌落的麻雀,显得格外突兀。客厅穹顶垂下的水晶灯折射出冷光,在她手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仿佛在无声地提醒着她与这里的格格不入。
秦伯在红木长桌旁站定,声音比刚才沉了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顾家有三条规矩,苏小姐需要记牢。” 他伸出枯瘦的手指,一条条数着,像是在宣读某种神圣的契约。
“第一,顾先生性子古板,最厌浮夸,言行举止需得端庄得体。” 苏晚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向墙上那幅《寒江独钓图》,画中老翁身披蓑衣静坐孤舟,倒与秦伯描述的顾先生有几分神似,都是那般遗世独立。
“第二,顾先生喜静,二楼书房与主卧非请勿入,平日碰面也不必刻意寒暄。” 话音未落,楼梯传来轻响。苏晚慌忙低头,视线落在自己磨出毛边的裤脚,鼻尖却捕捉到一缕清冽的雪松香气,像是冬日清晨推开窗迎面扑来的冷空气,干净又带着距离感。
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一截熨帖的深灰西裤裤管,以及锃亮的牛津鞋。那人似乎在看她,目光不算锐利,却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沉静,让她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动。
“顾先生,这是苏晚小姐。” 秦伯的声音恭敬了许多。
良久,头顶传来一声低低的 “嗯”,嗓音如同大提琴的最低音,醇厚却没什么温度。苏晚感觉那道目光在自己发顶停留了两秒,便随着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只留下空气中尚未散尽的雪松气息,以及她砰砰的心跳声。
“第三,” 秦伯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语气添了几分郑重,“后院小楼住着一位孟瑶小姐,她身子弱,不喜见生人,苏小姐切不可靠近。”
苏晚点头时,耳尖还在发烫。她住进了一楼最东侧的房间,窗外爬满青藤,推开窗能看见后院那座独立的白色小楼,二楼窗帘常年拉得严实,像一只蛰伏的贝壳,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初来乍到的日子,苏晚活得像株盆栽。她每天六点半起床,轻手轻脚地洗漱,七点准时出现在餐厅。顾先生通常已经坐在主位上看报纸,银质咖啡勺碰在骨瓷杯上发出轻响,是餐桌上唯一的声音。
她总是选最靠近门口的位置,面前摆着秦伯准备好的燕麦粥,她小口小口地喝着,眼睛盯着碗沿,不敢抬头。偶尔顾先生翻报纸的动作重了些,她都会下意识地绷紧脊背,像受惊的小鹿。
有次她舀粥时不小心碰倒了糖罐,方糖滚落在光洁的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苏晚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慌忙去捡,指尖却在碰到方糖的瞬间撞上另一截温热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