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重点头,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激烈情绪,只吐出两个字:“多久?”
“最多七日。”
“好。”我推开他替我系绦带的手,自己利落地绑紧,“城在我在。七日后你若不到,”
我顿了顿,迎上他的目光,“我就带着他们投降,然后告诉北狄王,都是你谢珩教的。”
谢珩愣了一瞬,猛地大笑起来,用力捶了一下我的肩甲:“好!这才像我谢珩的兄弟!”
他转身大步离去,红色披风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像一面撕破黑暗的战旗。
守城比想象更难。箭矢、滚石、檑木迅速消耗,伤亡数字不断攀升。北狄人的进攻昼夜不息,投石机抛来的巨石狠狠砸在城墙之上,每一次撞击都地动山摇。
我穿着谢珩那身明显过大一些的铠甲,巡防、督战、安抚伤员、镇压城内可能出现的骚乱,几乎不曾合眼。血污和尘土糊在脸上,嗓子喊得嘶哑。
第三日,城中几个富商纠集家丁,试图冲击粮仓,散布“将军已逃、城必破”的谣言,动摇军心。我直接带兵围了领头那家,将其当众斩于剑下,血溅三尺。
“再有惑乱军心、动摇守城者,犹如此獠!”我提气高喝,声音压过所有嘈杂。
场面瞬间死寂,继而爆发出更坚定的呼喊:“誓死守城!”
第四日,南门一段城墙被巨石轰开缺口,北狄士兵潮水般涌来。
我拎起长枪,带着亲卫队直接顶了上去。枪尖染血,手臂砍得发麻,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撑下去,等他来。
不能丢他的人。
期间收到过他一次传讯。不是给我的,是给雍州守将的军报,只有寥寥数字:“援军即至,固守。”传令兵偷偷塞给我一个小纸卷,上面是熟悉的狗爬字:“兄弟,挺住。回来给你带好酒。”
我把纸卷塞进贴身的暗袋。
第七日黄昏,夕阳如血,城外北狄大营突然火光冲天,杀声震地!
援军到了!
我站在城头,看着那杆熟悉的“谢”字大旗在敌营中疯狂搅动,如同热刀切入牛油。一直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眼前发黑,几乎站立不住。副将及时扶住我。
苦守七日的雍州城,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谢珩的轻骑来得快,去得也快,如同狂风扫过落叶,留下满地狼藉的北狄大营和仓惶撤退的残兵。
清理战场,安抚百姓,救治伤员…又是一连串的忙乱。等到彻底安定下来,已是三日之后。
我洗掉一身血污尘埃,换了身干净的常服,从谢珩偷藏在我这儿的好酒里挖出两坛最烈的,拎着去找他。
他的主帅军帐支在原先北狄王帐的位置,灯火通明,人影攒动,满是凯旋后的喧嚣热闹。
守帐的亲兵见是我,笑着行礼,并未通传,直接撩开了帐帘。
里头正是酒酣耳热之时。一群粗豪的将领围着中间那人,哄笑叫嚷声几乎要掀翻帐顶:
“将军!这回可得说实话了吧?那沈姑娘——就是舍身给您报信那个——您是不是早就惦记上了?”
“就是!突围送信,九死一生!这等情深义重,将军岂能不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