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搬新家的第三天,我闺女蹲在墙根给爬山虎浇水,突然抬头说:“爸,藤先生说磨坊里有坏人,让我别靠近。” 我笑她编瞎话,转头就把磨坊门钉死了 —— 哪成想没过几天,监控里真拍到个黑衣服男人,蹲在墙根往院里瞅,老周说那是专偷小孩的王疤脸,而我闺女还在跟墙上的藤嘀咕:“藤先生,你会护着我吧?”

夜深人静的时候,总觉得屋里有股说不出的味儿。

不是霉味,也不是灰尘味儿,像是老木头混着爬山虎的腥气,凉丝丝的,往鼻子里钻。

念念第一次说“藤先生来过”,是我们搬来青禾镇的第三天早上。

我叫陈默,是个兽医。之前在城里的宠物医院上班,天天忙得脚不沾地——早上七点出门,晚上十点回家,有时候值夜班,直接在医院凑合一晚。苏晓总说我“家都快成旅馆了,念念见你比见圣诞老人还难”。

其实我也不想,可城里生活压力大,宠物医院租金贵,不拼命干,根本撑不下去。后来有次跟同行聊天,听说青禾镇的兽医站缺人,月薪不算低,还管住宿,离城也就四十分钟车程,我立马就动了心。

跟苏晓商量的时候,她没犹豫,“只要能多陪陪念念,去哪都行。”念念更高兴,抱着我的腿喊“爸!是不是能住带院子的房子?我想荡秋千!”

我揉着她的头笑,“必须有院子,还得有秋千。”

找房子花了两周。青禾镇不大,老房子不少,可要么太破,要么太贵。直到老周介绍这栋宅院——他是兽医站的老站长,快退休了,说这房子是他远房亲戚的,空了三年,“你们要是不嫌弃,租金随便给点就行。”

第一次去看房子,我就知道“就是这儿了”。

房子在镇郊,离兽医站不远,门口有棵老槐树,得两个人才能抱过来。院子不小,左边是栋两层小楼,右边是个旧磨坊,轮子锈得转不动了,爬满了爬山虎。小楼的墙也被爬山虎裹着,绿莹莹的,看着特别有劲儿。

念念一进门就撒欢,踩着吱呀响的木地板跑上跑下,一会儿喊“妈妈快来看!这屋有天窗!”一会儿又拽着我的手往二楼跑,“爸!你看这窗户,能看见老槐树!”

苏晓笑着跟我对视,“就这儿吧,孩子喜欢。”

搬进来那天,卡车卸完东西,天都黑了。我累得瘫在沙发上,浑身骨头都疼,苏晓在厨房煮面条,油烟机嗡嗡响,混着窗外的虫鸣,特别有家的味儿。念念抱着她的小兔子玩偶,坐在门槛上,歪着头看院子里的老槐树。

“爸,”她突然喊我,声音小小的,“那墙上的藤会动。”

我抬头看,窗外的爬山虎被风吹得晃,叶子互相摩擦,沙沙响,“风刮的呗,快进来,面条好了,再不吃就坨了。”

她哦了一声,慢吞吞走进来,没再说话。我给她盛了碗面条,卧了个荷包蛋,她小口吃着,眼睛还时不时往窗外瞟。

我以为这事儿就过去了,直到第三天早上。

那天是周六,不用去兽医站,我起得晚,快十点才慢悠悠爬起来。楼下没声音,苏晓应该是去镇上买东西了,念念的房间在二楼,我端着麦片上去,想叫她起来吃。

推开门,窗帘没拉,阳光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块块光斑。念念没在床上,缩在床头的角落里,怀里紧紧抱着小兔子,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