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准备启动引擎，发动车辆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时，李嗣探出头使劲的扔了个火腿肠出去，其中一个庞大的身影似乎嗅到了食物的气味，不紧不慢走过去吃了起来，一众人看着这些熊憨态可掬的样子，放松了警惕。
“看！它吃了！它吃我扔的食物了！”李嗣兴奋地喊着，大伯和大伯母在一旁笑着，举着手机拍摄儿子“勇敢”的时刻，仿佛在逛一个无害的野生动物园。
没想到另一辆车的游客看到这一幕，竟然拎着一袋吃的下了车，还戏谑的对着藏马熊发出“嘬嘬嘬”的声音，李嗣看着直播间疯涨的人数和评论区的怂恿，也下了车蠢蠢欲动地向前走了几步，试图找到一个更好的拍摄角度，心里想着反正还有光头那一车人垫背，对着直播间说到：“家人们看好了啊，给你们表演一个高原投喂！给熊大熊二加餐！”
藏马熊离这群投喂的人越来越近，他们扔出去的面包砸到了藏马熊的脑袋，它们也不恼，只是一个劲儿地吃着那些人类食物。
“建材老宋送出太空火箭！”李嗣又大声喊道。
熊没有立刻去看那面包，它的目光锁定在李嗣身上，鼻腔里发出一种低沉、压抑的哼哧声，庞大的身躯微微调整了姿态。
那一瞬间，透过车窗，我清晰地看到了那双小而亮的眼睛，里面没有任何“温顺”或“可爱”，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野性的漠然。
李嗣似乎被那眼神定住了一秒，但直播间的狂热评论和礼物显然给了他错误的勇气。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里的面包用力扔了过去。打头那只藏马熊扫了一眼车，小眼睛滴溜溜的转，就像一个人在心里盘算什么东西一样，随后又捡起了地上的食物继续吃，直到所有食物投喂完，几只熊和几个人，都安然无恙。
大家都还沉浸在无知带来的狂欢里，而我的提心吊胆显得十分滑稽。汽车发动，邻车的中年男人对我说道：“小伙子，不要小看成年两脚兽的威力，咱们可是站在食物链的顶端，你有什么好怕的？”随后便扬长而去。
看来只有我和藏马熊看到了牧民房子里伸出来，蓄势待发的真理。
在青藏高原这片绝美禁地里，一辆孤零零的越野车，正像一只无知且狂妄的甲虫，沿着一条本不该存在的轨迹缓缓驶去……
投喂过藏马熊后，李嗣看着直播平台收益那一栏醒目的五位数，阴阳怪气道：“哎哟呦~不要靠近藏马熊，有危险~李工，也不知道你来西藏干什么，这个也怕那个也怕，真是个怂货。”大伯也附和道：“以后不要这么小家子气，刚才那个光头好一阵笑话，显得我教子无方，你丢的可是我们李家的脸。”
“知道了，父亲。”
听到我的回答，大伯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嘴角不禁弯起一丝不可察的弧度。
……
车轮碾过最后一段能被称为“路”的土石，彻底陷进草甸的软泥里时，大伯脸上的笑容终于挂不住了。他狠狠捶了一把方向盘，喇叭在空寂的原野上发出突兀的一声短鸣，旋即被更大的风声吞没。
“什么破导航！导的这是什么鬼地方！”大伯烦躁地戳着手机屏，屏幕上的地图曲线杂乱，GPS信号标志时隐时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