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沙海追仇
河西走廊的风,是淬了沙的刀。刮在脸上,疼得钻心,连呼吸都带着股子土腥味,吸进肺里,像有无数细沙在磨。萧震牵着他那匹瘦马,走在沙丘之间,马蹄踩在滚烫的沙子上,发出“沙沙”的响,每一步都像是要陷进这无边无际的黄沙里。
他已经追了仇十年了。
十年前,他还是关中萧家庄的少庄主,爹是江湖上有名的刀客,一手“流云刀法”耍得出神入化,娘是温柔贤淑的妇人,家里虽不算大富大贵,却也其乐融融。可一场大火,毁了一切。
仇家是“鬼手盟”的盟主赵无常,为了抢萧家祖传的刀谱,半夜带人血洗了萧家庄。萧震那天去了外婆家,才逃过一劫。等他回来时,庄子里只剩下烧焦的尸体和满地的血,爹的刀插在院子中央,刀刃上还沾着黑血,娘的绣花鞋掉在门槛边,鞋尖上绣的并蒂莲,被血染成了暗红色。
从那天起,萧震就成了孤家寡人,怀里揣着半本没被抢走的刀谱,手里握着爹留下的那把“断云刀”,开始了追杀赵无常的路。
这十年,他从关中追到江南,从江南追到塞北,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伤,自己都记不清了。刀上的血洗了又沾,沾了又洗,手上的疤叠着疤,从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变成了一个鬓角染霜的落魄刀客。
可赵无常却越来越风光。十年间,鬼手盟的势力越来越大,赵无常甚至巴结上了官府,成了地方上的“乡绅”,出门前呼后拥,护卫成群,想杀他,比登天还难。
这次,萧震追踪赵无常到了河西,却在蜃楼滩附近丢了线索。赵无常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没了踪迹。更糟的是,他的水和干粮都快没了,再找不到水源,他就要渴死在这沙漠里了。
“驾!”萧震拍了拍瘦马的脖子,马嘶鸣了一声,脚步却慢了下来,看样子也快撑不住了。
夕阳西下,把沙丘染成了金色,像一片波涛汹涌的金海。萧震眯着眼睛,望着前方,突然,他愣住了。
只见远处的沙海之上,雾气慢慢升腾起来,不是沙漠里常见的热雾,是凉的,带着股子说不出的腥气。雾气里,光影开始扭曲,慢慢浮现出一座城的影子——不是他见过的任何一座城。
那城里的房子,高得吓人,不是用石头或木头盖的,而是闪着金属的光泽,像一座座巨大的铁盒子;街道是平的,光滑得能照出人影,上面有很多奇形怪状的“铁盒”在动,没有轮子,却能贴着地面跑,快得很,还亮着五颜六色的灯;街上的“人”,穿着奇怪的衣服,有的是短衫,有的是长褂,还有的穿着像盔甲一样的东西,行色匆匆,脸上没什么表情,像是在赶什么急事。
“海市蜃楼?”萧震皱起眉头。他在沙漠里见过海市蜃楼,都是些绿洲、河流的影子,从没见过这么奇怪的城。而且这景象太真切了,他甚至能听到隐约的声音,像是很多人在说话,又像是铁盒运行的“嗡嗡”声,虽然模糊,却真实存在。
更奇的是,那城的中心,有一间茶馆,中式的,黑瓦白墙,挂着个木牌匾,上面写着三个汉字——“问未来”。这茶馆和周围的金属房子格格不入,像是硬生生嵌进去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