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屋的门没锁。她推门进去,桌上摊着一张盐引文书,写着“苏杭道押运,三十万斤”。旁边是个药炉,火已熄,但气味还在——苦中带甜,和她舌上的感觉一样。
她翻开药炉旁的残页,上面写着:“曼陀罗三钱,佐以红花引,可乱心神。”字迹是三爷的。她抄下,正要收起,听见屋外有咳嗽声。
她熄了灯,躲到床下。脚步声走近,三爷进了屋,手里提着个药罐。他把罐子放在炉上,坐下,喘了几声,又咳起来。他从袖中掏出一块红绸,浸进药汁里,慢慢拧干。
柳寄柔屏住呼吸。那块绸,和她剪开的那匹,一模一样。
三爷走后,她从床下出来,把抄录的药方塞进贴身衣袋。她走出染坊,翻墙回府,刚落地,就撞见顾砚清站在墙根下。
“你去了染坊。”他说。
“你跟踪我?”
“我不是跟踪你。”他声音低,“我是来确认一件事。”
“什么事?”
“你是不是她。”
柳寄柔没动。
“沈知意不会武功,不会翻墙,也不会查账。”他盯着她,“可你会。你到底是谁?”
“一个做工的。”她说。
“那你袖子里藏的是什么?”
她没答,转身要走。
他伸手拦住她,袖口滑落,露出那道暗红的疤。她目光停了一瞬。
“这伤,”她说,“不是那晚留下的。”
“你怎么知道?”
“因为那晚,你根本没进染坊。”她看着他,“你被拦在后门。三爷的人说,主母下令,外客不得入。你等了一个时辰,走了。你手里拿的,是她让你带出去的一封信。可你没带出去。你烧了。”
顾砚清脸色变了。
“你烧了信,以为能保护她。”她声音冷下来,“可你不知道,那封信里,写着盐引的下落。”
他猛地抓住她手腕。“你到底是谁?”
她甩开他,后退一步。“我是来讨债的。”
她转身走了。顾砚清站在原地,左手缓缓握紧,红绸裂开,血渗出来。
柳寄柔回到回廊尽头,从袖中取出那块染坊的绸片。她摊开手掌,绸角上的红痕在月光下泛着暗光。她把绸片贴在心口,另一只手摸向发间那柄旧木簪。
她低头,看见袖口下那道旧痕微微发烫。
远处,主院的灯还亮着。
她迈步向前。
袖中,那支断簪的尖端刺破布料,扎进她的皮肤。
3 火场重生,令出织造
雨水顺着屋檐砸在青石上,溅起的水花打湿了柳寄柔的裙角。她站在染坊后墙下,掌心还残留着那块红绸的温腻感。她没回头,只将袖中那支断簪攥得更紧,转身又翻了进去。
偏屋的门依旧虚掩。她闪身而入,直奔墙角的暗格——那里藏着三年来的盐运总账。她撬开木板,取出一卷油纸包裹的册子,刚塞进贴身夹层,外头便传来脚步声。
不是守夜人。
是三爷。
她缩身躲到梁下,听见他咳嗽着走进来,手里提着火盆。他把几本旧册子扔进去,火苗猛地窜高。她屏住呼吸,知道这是焚档的开始。若今晚不把账册带出去,明日便只剩灰烬。
火光映到墙上时,她动了。趁三爷转身取柴,她从后窗翻出,刚落地,头顶“轰”地一声,火星溅上了茅顶。火势来得极快,浓烟瞬间灌满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