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池？养料？
他抬起颤抖的手，看着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这里面流淌的，还是血液吗？还是说，已经变成了某种被计量、被抽取的能量载体？
脑海中闪过父母欣慰的笑容——“进了大公司，好好干，就有保障了。”闪过女友崇拜的眼神——“我男朋友最厉害了，以后就靠你啦。”闪过同事疲惫却亢奋的脸——“拼一把，财务自由提前退休！”
保障？靠他？退休？
巨大的讽刺像冰锥刺穿心脏，带来一阵痉挛般的剧痛。他们知不知道，他们憧憬的“未来”，他早已“提前抵达”？一个被榨干后，连灵魂残渣都要被回收利用的永恒刑场！
不行。不能疯。绝对不能疯。
疯了，就真的成了温顺的、高效率的电池了。
他猛地咬住自己的手腕，用疼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铁锈味在口腔里弥漫开，奇异地带来一丝真实感。
他需要信息。需要武器。需要……同类。
那个老人。还有其他像他一样“未钝化”或者开始怀疑的人吗？
他爬起来，走进洗手间。冰冷的水扑在脸上，他抬起头，看向镜子。
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神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冷静。和外面那些行尸走肉截然不同。
很好。就要这样。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面部肌肉，试图模仿出那种空洞的、茫然的平静。这很难，愤怒和恶心像岩浆一样在血管里奔腾，但他必须做到。
他走出住所，重新汇入那片完美得令人窒息的新生区。
他走得很慢，眼神刻意放空，模仿着其他人的步伐和姿态。但他所有的感官都调动到了极致，像一台高精度的雷达，扫描着周围的一切。
他注意到，那些散布各处的“老居民”，并非完全一样。大部分人的眼神是完全空洞的，动作缓慢而重复，像是在执行设定好的最低功耗程序。
但偶尔，极偶尔，他会捕捉到一丝极快闪过的情绪——困惑，痛苦，转瞬即逝的恐惧。就像信号不良的屏幕上的雪花点。
他试图靠近一个正对着人造花卉发呆的中年女人。
“天气真好。”他用那种平板无波的语调开口。
女人缓慢地转过头，眼神没有焦点，嘴角却自动上扬，露出标准微笑：“是的，很好。感谢公司。”
“来这里多久了？”刘伟继续问，小心控制着语气。
女人歪着头，脸上露出一种程序卡顿般的茫然：“时间……时间没有意义。这里很好。”
刘伟的心沉了下去。她的记忆似乎被干扰或清洗过。
他不死心，又尝试了几次，结果大同小异。一旦问题触及到来历、过去、或者任何可能引发深度思考的内容，对方要么陷入茫然，要么就重复那几句对公司和新生区的赞美。
无形的墙。无处不在的墙。
就在他几乎要绝望时，他走到了那片人造湖泊的边缘。
他看到湖边有一个小小的、用白色石子堆砌的图案，那是一个很简单的箭头，指向湖心方向。图案很新，不像系统生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