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脚踹在肚子上,蜷缩在地上像只虾米。
很快,屋子里就被搬空了,只剩下几张床板。
刀疤强走到闻国强床前,拍了拍他毫无知觉的脸。
“老东西,算你运气好,成了个废人。不过这房子,现在是我的了。”
他指着门口,对母亲和我说道:“给你们三天时间,把这两个废物弄走。三天后,要是还在这,我就把你们一起扔出去喂狗!”
说完,他们扬长而去。
家里死一般的寂静。
瘫痪的父亲,受伤的母亲,蜷缩的弟弟。
家破人亡,不过如此。
当天半夜,我听见闻嘉佑房间有动静。
他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压力,竟然想偷家里的户口本和母亲藏起来的最后几百块钱,自己一个人跑路。
可他刚溜出院子,就被守在门口的高利贷的人抓了个正着。
院子里传来他凄厉的惨叫和骨头断裂的脆响。
没多久,他像一条死狗一样被扔回了门口。
他的一条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母亲抱着残废的儿子和瘫痪的丈夫,哭得撕心裂肺,声音都哑了。
然后,她像疯了一样,突然冲到我面前。
她枯瘦的手指死死掐住我的脖子,眼睛里满是血丝和怨毒。
“都是你!是你这个扫把星!是你害了我们家!”
“为什么躺在这里的不是你!为什么断腿的不是你!你去死啊!”
我看着她疯狂的脸,没有挣扎。
最后的亲情,在这一刻,被彻底撕得粉碎。
也好。
为了给闻国强和闻嘉佑治病,也为了能有个地方落脚,母亲动了最后的心思。
她把我当成了家里最后的,也是唯一可以变卖的货物。
她联系了村里的王媒婆。
王媒婆给她出了个主意,把我卖给邻村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光棍。
那男人家里有点小钱,但脾气暴躁,还好赌,前面两个老婆都是被他打跑的。
一直没人愿意嫁给他。
他们谈好的彩礼是五万块。
这五万块,是闻国强和闻嘉佑的救命钱,也是我的卖身钱。
母亲把这件事告诉我的时候,脸上没有一丝愧疚。
她只是麻木地说:“千语,别怪妈心狠。家里实在是没办法了。”
“你嫁过去,好歹有口饭吃,也算是为这个家做了最后的贡献。”
我看着她,突然觉得很可笑。
贡献?
我从记事起,就在为这个家做贡献。
我的奖学金,我打工的钱,我的一切,都被他们视为理所当然。
现在,连我这个人,也要被榨干最后一滴血。
在被带走的前一晚,家里来了几个邻居帮忙。
他们看着我的眼神,有同情,有怜悯,但更多的是漠然。
在这个村子里,女儿的命运,大多如此。
母亲在厨房里忙着给我煮“上路饭”,两个荷包蛋。
她端着碗进来,把碗放在我面前。
然后,她突然对着我,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她抱着我的腿,老泪纵横。
“千语,妈求你了,你就当是救救你爸,救救你弟。”
“这辈子是妈对不起你,下辈子,妈给你做牛做马,一定好好补偿你。”
我低头看着她花白的头发,和那张布满皱纹和泪水的脸。
我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她能这样抱抱我,能对我说一句软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