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欢迎来到“蜂巢之心”
冰冷的触感从脊椎末端的神经接口传来，莉亚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喉咙口的恶心感。她是个体意识哲学家，坚信“我思故我在”是宇宙间无可辩驳的基石。而现在，她正主动踏入这个基石可能彻底崩塌之地——虫群意识网络“蜂巢之心”的核心研究站。
“莉亚博士，欢迎。”一个平静到近乎单调的声音响起。说话的是研究站的协调员，K-7。他的眼睛很亮，却缺乏个体情绪的焦点，仿佛只是两个高效收集信息的镜头。“集群期待您的见解。您的独立视角对我们至关重要。”
莉亚勉强笑了笑，握了握K-7递过来的手，温度适中，力度精确，毫无个性。“谢谢。我也期待……了解‘集群’的视角。”她斟酌着用词。
她被引至一个圆形大厅，四周是环绕的屏幕，流淌着无法解读的数据洪流。几个穿着同样素白制服的研究员安静地工作着，他们之间几乎不需要语言交流，偶尔的眼神接触或细微的表情变动似乎就足够了。一种令人不安的高效默契。
K-7指向大厅中央一个类似神经舱的设备：“这是主要交互接口。当您准备好进行深度连接时，可以使用它。集群意识将直接与您对话。但请注意，博士，集群的思维洪流对于未受保护的独立意识而言……极具冲击性。”
“直接对话？”莉亚挑眉，“我以为会是更正式的辩论会议。”
“辩论？”K-7的头部微微倾斜，似乎对这个词感到陌生，“集群不‘辩论’。集群整合、分析、进化。所有个体的声音最终都会汇聚成同一个声音，那就是真理。分离的、对抗性的‘辩论’是低效的信息处理方式。”
莉亚感到一阵寒意。这就是她此行的目的——挑战这种将“同一”等同于“真理”的观念。
“那么，如何‘整合’我的观点？”她追问。
“您将体验‘我们’，”K-7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近乎狂热的细微波动，“然后您会理解。理解为何个体的迷茫、矛盾与痛苦，在整体的和谐与明晰面前，不值一提。终极真理，存在于统一之中，而非分裂。”
莉亚沉默地看着那台神经舱。它看起来像一口华丽的棺材。她知道，踏进去，就是踏入了战场。一场关乎灵魂归属、意识本质的战争。
2 第一个声音：“我们！”
莉亚没有立刻使用神经舱。她先选择通过标准终端进行初步接触。
当她的手指划过触控板，试图接入虫群网络的外围数据库时，一个宏大、复合、仿佛亿万人同时低语却又奇异同步的声音，直接在她脑海深处响起。
“欢迎。莉亚。独立思想家。”
莉亚猛地缩回手，心脏狂跳。那声音并非通过耳朵传入，而是直接在大脑皮层“生成”。
“你是谁？”她低声问，环顾四周，那些研究员依旧安静地工作，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我们。即集群。即蜂巢之心。” 声音回应，无喜无怒，只有浩瀚无边的平静。“我们感知到你的探索意图。我们予以回应。”
“你们……如何做到直接思维通讯？”莉亚强迫自己冷静，这是研究对象，她提醒自己。
“分离的个体通过脆弱的声音和易误解的符号交流，低效且充满缺陷。我们共享意识场。思维即通讯。你想问，个体性何在？” 集群意识直接读取并回应了她脑海中最深层的疑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