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指穿梭着,丝线在我指尖形成一个个微小却异常复杂的图案,仿佛在演奏一首无声的乐章。我低声引导,声音近乎耳语:“闭上眼睛,莉娜。不要抗拒那些闪回的画面和身体上的痛苦感受。尝试着,仅仅是尝试,去跟随我手指的节奏。想象一下,那勒进你肉里的无形绳索,因为某个角度的改变,突然有了一毫米的…松动。”
她的呼吸先是猛地一窒,变得急促而浅,仿佛害怕那一点点松动是更大的陷阱。但随着我手指动作的持续,那动作带着一种数学般的精确和奇异的安抚力,她的呼吸逐渐变得深长,虽然偶尔还会被啜泣打断。房间里异常安静,只有丝线之间细微到几乎听不见的摩擦声,以及我们两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交织成一种专注而神圣的仪式感。
2 老友的质疑与往事的幽灵
“荒谬!彻头彻尾的荒谬!” 马克斯的声音像锤子一样砸在咖啡馆嘈杂的背景音上。他是我多年的老友,顶尖的神经科学家,也是极少数知道我“转行”内情并敢直接拍桌子的人。“你!埃文!约翰·霍普金斯当年最有前途的手,显微镜下的艺术家!现在告诉我你辞职不干了,躲起来靠玩绳子给人治心病?!老实交代,你到底加入了什么奇怪的宇宙能量研讨会还是新时代邪教?”
我慢条斯理地搅拌着杯里的黑咖啡,避免与他对视。他的愤怒里包裹着担忧,我懂。“不是玩绳子,马克斯。是纽结理论。拓扑学的一个成熟分支。研究的是空间中的闭合曲线在连续变形下保持不变的属性。它在量子物理、DNA结构分析里都有应用……”
“少跟我掉书袋!” 他几乎要吼起来,引得旁边桌的人侧目,“说点我能听懂的!你到底在干什么?”
“我在用一种更基础的语言与人的痛苦对话。” 我尝试解释,尽管知道这很难,“能量、情绪、深层的记忆创伤——它们并非无序混乱。它们会形成某种‘结构’,某种‘模式’。这种结构,用数学和图形来描述,比用我们有限的语言往往更加精确。莉娜的创伤,在我‘看’来,就是一个异常复杂的、高维的戈迪结(Gordian Knot)变体,还被许多杂乱无章的环链所包裹。”
“所以呢?” 马克斯嗤之以鼻,“你打算像亚历山大大帝一样,一剑把它劈开?那可是 PTSD!不是希腊神话!”
“正相反。” 我迎上他的目光,“直接‘劈开’——比如用强效药物强行屏蔽记忆,或者用某种激进催眠试图‘删除’——只会造成能量系统的崩溃和更可怕的泄漏。必须像解开真正的古代绳结一样,需要无限的耐心、精准的手法,找到那条唯一的、正确的变换路径。”
马克斯盯着我,像是想从我脸上找出疯癫的迹象。最终,他重重靠回椅背,声音低沉下来:“埃文,听着。我知道艾拉的事……我知道你没能……我知道你不好受。但你不能因为自己失去了她,就试图用这种……这种近乎巫术的方式去拯救所有陷入痛苦的人。这太危险了!对你危险,对你那些‘病人’更危险!你在玩弄你根本不理解的力量!”
艾拉的名字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无比地刺入我自身能量场中那个尚未化解、依旧剧痛的结。我感到胸口一阵熟悉的紧缩。我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维持表面的平静:“我看到了效果,马克斯。 measurable的效果。莉娜昨晚睡了六个月来的第一个整觉。今早她给我发信息,说她能闻到咖啡香了,而不仅仅是恐惧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