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如同冰水，浇醒了几个还在震惊中的人。大部分乘客都下意识地听从了他的指令，纷纷低下头，双手紧紧抓住安全带，身体僵硬得像一尊尊雕像。
“呜……呜呜……”
一阵压抑的哭声从不远处传来。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她显然被极度的恐惧攫住，肩膀剧烈地颤抖，无法控制自己的啜泣。
“别哭！快别哭了！”她身边的人急切地小声劝阻。
但极度的恐惧下，女孩的哭声反而越来越大。
周衍的心沉到了谷底。规则第十一条提过，“强烈的情绪”也是一种“痕迹”。
果然，机舱连接处传来了一阵令人牙酸的“咔哒……咔哒……”声。
那声音很奇怪，不像是脚步声，更像是某种巨大的昆虫用甲壳摩擦地面的声音。它缓慢而有节奏，一步步地逼近。
随着声音的靠近，那股刺骨的寒意变得更加浓重，甚至空气中都开始弥漫起一股下水道混合着福尔马林的腐败气味。
周衍的头埋得更低了，他用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道巨大的、扭曲的阴影，正从机舱前方缓缓“流淌”过来。他看不清“清洁工”的全貌，也不敢去看。那道阴影非常庞大，几乎占据了整个过道的宽度，像一团流动的、由无数人类肢体和黑色管道拼接而成的噩梦造物。
“清洁工”首先来到了那滩“污渍”前，巨大的阴影覆盖了上去。几秒钟后，当它蠕动着离开时，地上的那滩黑色粘液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它完成了它的本职工作。
然后，它停住了，转向了那个还在哭泣的女孩。
“咔哒……咔哒……”
它朝着女孩的方向，缓慢地爬了过去。
女孩似乎也意识到了危险，她想停止哭泣，但恐惧让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发出一阵阵更大声的抽噎。
巨大的阴影停在了女孩的座位旁边。一只惨白的手臂从阴影中探出，手臂的末端没有手掌，而是一个如同花苞般、布满细密纹路的器官。器官缓缓张开，对准了女孩的脸。
没有尖叫，没有挣扎。
周衍只听到一阵极其轻微而诡异的吸附声，仿佛空气被抽走。
那声音持续了大约十秒钟。
然后，“清洁工”似乎很满意，它转身，迈着缓慢而有节奏的步伐，朝着来时的方向爬去，最终消失在机舱的黑暗中。
直到那股腐败的气味和“咔哒”声彻底消失，幸存的乘客们才敢缓缓抬起头。
他们惊恐地发现，那个哭泣的女孩，还好好地坐在座位上。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脸上甚至还挂着泪痕。但是，她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了。那是一张完全空白的脸，就像一个做工精致的人偶，没有了任何情绪，只剩下一具空洞的躯壳。
“清洁工”清理的，不仅仅是物理上的“污渍”，还有……情绪上的“污渍”。
这个发现，比直接目睹死亡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就在这时，广播再次响起，依旧是那个毫无感情的合成音。
“滋……各位旅客，本航班即将开始提供正餐服务。请享受您的美食。”
灯光，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并非明亮的白光，而是一种昏黄的、像是老旧医院走廊里的那种光线。两名乘务员推着餐车，从机舱两头再次出现，脸上依旧挂着那完美的、令人不安的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