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没有凌乱的床铺。

只有一片刺目的白,和一种冰冷到骨髓的……死寂。

林薇脸上的悲痛和控诉瞬间凝固了。她似乎没反应过来,眼睛瞪得极大,里面充满了错愕和茫然,像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突然被拔掉了电源。她下意识地往前踉跄了一步,似乎想看得更清楚些。

王莉脸上的亢奋也僵住了,她张着嘴,那句准备好的“抓奸夫”的尖叫声卡在了喉咙里,变成了一声短促而怪异的抽气。她使劲眨了眨眼,又揉了揉,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那个撞门的表哥脸上的横肉也停止了抖动,凶狠的眼神变成了纯粹的迷惑,他粗声粗气地咕哝了一句:“操……这……这他妈什么鬼地方?”

所有人的表情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愤怒、鄙夷、亢奋,统统被一种突如其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感所取代。他们像一群闯入了错误片场的观众,茫然地看着眼前这完全超出剧本的场景:惨白的布幔,幽白的蜡烛,蔫败的白菊花,还有布幔后面那张被整块白布覆盖的、中央有着明显人形凹陷的大床……

这哪里是偷情的温柔乡?

这分明……像个灵堂!

就在这死寂和错愕如同冰水般浇灭了门外所有喧嚣的瞬间,阴影里,单人沙发上的我,动了。

皮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清晰、稳定、带着某种冰冷韵律的脚步声。

嗒。嗒。嗒。

一步一步,从布幔投下的浓重阴影里,走了出来。

门外所有人的目光,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猛地从那张诡异的白布床,转向声音的来源。

惨白的光线下,我的身影清晰地暴露在他们眼前。

一身笔挺的、纯黑色的西装。熨烫得一丝不苟,没有半点褶皱。白衬衫的领口扣得严严实实,系着一条深色的领带。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惊慌,没有愤怒,没有羞愧,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

我的出现,和我这一身格格不入的肃穆装扮,像一颗投入冰湖的石子,瞬间在门外凝固的人群中激起了更大的、无声的惊骇涟漪。

林薇的瞳孔骤然收缩到了针尖大小!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比那地上的白布还要惨白!她像是看到了什么极端恐怖的东西,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如果不是旁边一个亲戚下意识地扶了她一把,她几乎要瘫软下去。她死死地盯着我,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只有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

王莉更是彻底懵了,胖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从错愕到震惊再到一种被愚弄的羞怒,最后只剩下纯粹的、无法理解的恐惧。她看看我,又看看布幔后面那张白布覆盖的床,再看看地上燃烧的白色蜡烛和蔫掉的花,最后目光又落回我身上,眼神像见了鬼。

“陈……陈默?”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尖利却带着明显的颤抖,“你……你搞什么鬼?!那个女人呢?你他妈穿成这样……这……这布置……”

她语无伦次,手指胡乱地指着房间里的布置,显然被这完全超出她理解范围的场景冲击得思维混乱。

我没有理会她,甚至没有看门外任何一个人。我的目光,从走出阴影的那一刻起,就只落在一个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