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先生。顶层观景套房,我们保证绝对的私密性。请问您贵姓?入住时间?”
“姓陈。明天下午。”我报出名字。陈,林薇母亲那边的姓。一个微不足道、却足以在最初迷惑她的烟雾。
“好的,陈先生。房间已为您预留,期待您的光临。”
电话挂断。手机屏幕暗了下去,映出我此刻的脸。眼睛里没有怒火,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平静得可怕。
林薇。
我盯着窗外那片虚假的繁华夜景,无声地念着这个名字。
你精心导演的这场捉奸闹剧,这场为了逼我离婚、甚至不惜策划谋杀的肮脏戏码……
幕布已经拉开。
但主角是谁,结局如何,该由我来决定了。
这场戏,我会陪你演到底。
演到你……万劫不复。
酒店顶层的空气带着一股冰冷的消毒水味儿,混着新地毯特有的化学纤维气息。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像一片被点燃的电路板,浮华的光污染被厚厚的防窥玻璃过滤掉大半,只剩下模糊的、跳动的光晕。
我刷开套房厚重的门。里面空间很大,极简的装修风格,线条冷硬,色调是压抑的黑白灰。巨大的双人床铺着挺括的白色床单,像一块等待解剖的裹尸布。水晶吊灯没开,只有几盏嵌在墙角的氛围灯散发着幽微惨白的光,勉强勾勒出家具冷硬的轮廓。
很好。这地方够冷,够空,够像一个……灵堂。
我把手里沉重的行李箱拖进来,滑轮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滚动声。箱子打开,里面不是衣物,塞满了各种奇怪的东西。
几大卷纯白色的、厚重的无纺布。摸上去粗糙,带着一种不祥的质感。几束包装好的白色菊花,花瓣边缘有些蔫了,透着一股衰败的死气。一个便携式的小型蓝牙音箱,纯黑色,像个沉默的骨灰盒。还有几包长长的、白色的电子蜡烛,以及一个崭新的、带录音功能的旧式磁带录音机——这东西在古董店花了我不少时间才淘到,按键都泛着陈旧的黄。
最底下,压着一套崭新的、纯黑色的西装。料子笔挺,没有一丝褶皱。
我脱掉身上的夹克,随手扔在惨白的大床上。开始干活。
先处理那些白布。我扯开一卷,刺啦的撕裂声在过分安静的空间里格外刺耳。白色的无纺布像瀑布一样倾泻下来。我爬上椅子,踮着脚,将布的一端用力按在门框上方,用强力胶带固定。然后扯着布的另一头,一直拉到房间正中央那张巨大的双人床前。
白色的布幔垂落下来,将套房的空间粗暴地一分为二。布幔后面,是那张惨白的大床和冰冷的落地窗。布幔前面,正对着房门入口的区域,瞬间变成了一个被隔离出来的、狭小而肃穆的……前厅?或者说,灵堂的入口。
布幔的褶皱堆叠着,在幽暗的光线下投下浓重的阴影。
接着是花。我把那几束蔫头耷脑的白菊花拆开,随意地、甚至有些粗暴地,插进房间里原本用作装饰的细颈玻璃花瓶里。花瓶被摆放在布幔前方的两侧地上。白色的花瓣无精打采地低垂着,散发出若有似无的、属于死亡的甜腻香气。
然后是蜡烛。撕开包装,一长排白色的电子蜡烛被我沿着布幔下方的地面,整整齐齐地码放好。按下开关,惨白的光点幽幽亮起,毫无温度,像漂浮在冥河上的引魂灯。它们的光芒微弱,只能勉强照亮附近一小片地板,反而衬得房间其他地方更加幽深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