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屋子里瞬间只剩下我一个人,还有那股残留的、令人作呕的香水尾调。

我站在原地没动,手里还握着那把水果刀。刀刃很薄,映着头顶冷白的灯光,寒芒流转。刚才削苹果时那种行云流水的掌控感消失了,刀尖微微地颤,不是因为手不稳,是身体里某种东西在剧烈地冲撞,试图破笼而出。

胸腔里像被塞进了一块烧红的烙铁,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和浓重的铁锈味。愤怒?是。但那感觉更复杂,更尖锐,像无数把冰锥在同时凿击心脏,又冷又痛,痛得几乎要麻木。

我慢慢走回客厅,脚步很沉。沙发旁边的矮几上,放着一个不起眼的黑色小盒子,伪装成普通充电宝的样子。我拿起它,指尖冰凉。上面有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微型指示灯,此刻正闪烁着极其微弱的红光,像黑暗中一只窥伺的眼。

盒子的另一端,连接着一条细细的耳机线。

我把冰凉的耳机塞进耳朵。里面起初只有一片沙沙的电流白噪音,像无数细小的虫子在爬。然后,声音渐渐清晰起来。

是林薇的声音。但不是我熟悉的、哪怕带着虚伪疲惫的声音。那是一种刻意掐出来的、甜得发腻、带着钩子的调调,每一个音节都浸透了算计和令人作呕的兴奋。

“……哎呀,亲爱的,急什么嘛!”她咯咯地笑着,笑声黏腻,“快了快了,我都安排好了!那个蠢货,一点都没起疑心……就这两天!我弄了点‘好东西’,无色无味,放他喝的水里……等他‘意外’死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我的手指猛地攥紧,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留下几个月牙形的白痕,又迅速被回涌的血染红。掌心里的刺痛尖锐,却奇异地压下了那股几乎要冲破喉咙的灼热咆哮。

耳机里的声音还在继续,像毒蛇吐信。

“他那点家底,还有那套房子……到时候就全是我们的了!”她的声音带着一种贪婪的颤抖,“我受够了!受够看他那张木头脸!受够这破日子!亲爱的,等我!等我拿到钱,我们就远走高飞……”

后面的话变成了意义不明的喘息和黏腻的亲吻声。

我猛地扯下耳机。那恶心的声音消失了,但耳朵里似乎还残留着嗡嗡的回响,带着毒液的甜腻气息。

心脏在肋骨后面狂跳,沉重得像擂鼓。每一次搏动都撞击着那块烧红的烙铁,烫得灵魂都在抽搐。脑子里闪过无数画面:她对着镜子描摹眼线的专注,她回避我眼神的慌乱,她身上那股刺鼻的香水味,鞋柜深处那个冰冷的窃听器……还有刚才耳机里,那用最甜蜜的语调说出的、最恶毒的谋杀计划。

“意外”死了?

遗产全是“我们”的?

远走高飞?

每一个词都像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扎进神经里。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了,又在下一秒疯狂地逆流冲上头顶,眼前阵阵发黑。一股纯粹的、毁灭性的暴怒瞬间席卷了四肢百骸,肌肉绷紧得像拉到极限的弓弦,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几乎要碎裂。

我猛地扬起手,想把那个还在闪着微弱红光的黑色小盒子狠狠砸向墙壁,砸个粉碎!让它和里面记录的肮脏声音一起彻底消失!

手臂的肌肉贲张,带着千钧之力挥到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