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最后,是那个关键的道具。我走到布幔后面,站在那张巨大的双人床前。床单白得晃眼。我扯过另一块裁剪好的方形白布,抖开。布料很大,足以覆盖整张床面,甚至垂到地面。我把它仔细地铺在床上,抚平每一道褶皱。白布中央,正好对着床头的位置,留下一个明显的、人形的凹陷轮廓。

做完这一切,我退后几步,站在布幔的阴影里,审视着这个被改造的空间。

幽暗的光线。垂落的惨白布幔。地上幽幽燃烧的电子蜡烛。两侧地上,玻璃瓶里蔫萎的白菊花散发出衰败的气息。布幔后面,那张覆盖着白布的大床,在阴影中若隐若现,中央那个人形的凹陷轮廓,像一具等待入殓的尸体。

冰冷的、死亡的氛围无声地弥漫开来,渗透进每一寸空气。连窗外模糊的城市光晕,此刻看来都像是遥远阴间的磷火。

完美。

我从口袋里掏出那个黑色的窃听器盒子,又拿出新买的手机和一张不记名的电话卡。装好卡,开机。屏幕的冷光映着我毫无表情的脸。

指尖在屏幕上快速跳动,编辑短信。收件人号码,是林薇的闺蜜,那个嗓门最大、最爱看热闹、也最容易被当枪使的王莉。

“莉姐,救命!XX酒店顶层套房!陈默他……他疯了!他带了个女人在这里开房!被我朋友撞见了!他还要打我!你快带人来!多带点!我怕他真动手!快!”

短信发送。几乎是瞬间,手机屏幕亮起,王莉的名字疯狂闪烁。我没接。任由它响到自动挂断。接着,第二条短信又挤了进来,充满了惊叹号和问号。

“真的假的?!陈默那个窝囊废敢?!你等着!姐马上叫人!削不死他!”

很好。鱼饵撒出去了。以王莉那张喇叭嘴和她对林薇那点塑料姐妹情的“仗义”,用不了半小时,这个消息会像病毒一样,精准地传到林薇和她那个姘头耳朵里,并且被添油加醋,渲染成一场亟待捉奸在床的年度大戏。

我关掉手机,抠出那张不记名的卡,指尖用力,塑料卡片“啪”地一声脆响,断成两截,随手扔进垃圾桶。连同那个已经完成使命的窃听器盒子,也被我取出了微型存储卡,盒子本身则被我用毛巾裹住,重重砸向坚硬的浴室瓷砖地面。

“砰!”一声闷响。塑料外壳碎裂。

我捡起存储卡和录音机的磁带,走到布幔后面。把存储卡小心地放进那台老式磁带录音机的卡槽里——提前改装好的接口。又把一盘空白磁带塞进录音机的带仓。

录音机被我放在床头柜上,紧挨着那个便携式蓝牙音箱。音箱已经通过蓝牙和录音机悄悄配对。我拿起录音机,按下录音键,红色的指示灯幽幽亮起。然后,把它塞进床头柜最深的抽屉里,关上。只留下那个不起眼的黑色小音箱,像一枚安静的黑色棋子,摆在白布覆盖的床头柜上。

做完这一切,我走到窗边。厚重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隔绝了外面那个虚假的世界。房间里只剩下电子蜡烛幽白的光,和那股越来越浓郁的、由白菊花和消毒水混合成的死亡气息。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像钝刀子割肉。我坐在布幔前阴影里的一张单人沙发上,背脊挺得笔直,像一尊冰冷的石雕。手指交叉放在膝盖上,指尖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