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药。”陈无尘从腰间取下一个香囊，将囊中之物倒入药罐中。
药罐中腾起数道七彩云烟，引发人群一阵惊叹。
陈无尘用长勺在罐中搅动片刻后，舀起满满一勺粘稠的药液，递到了李掌柜的嘴边。
“喝。”
李掌柜的喉结艰难滚动了一下，嘴唇张开，任由那黑汤流入口中。
寂静。
众人目光都定在李掌柜身上。
三息。
五息。
十息……
人群开始躁动，怀疑陈无尘故弄玄虚——
“呃……”李掌柜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呻吟。
紧接着，他那枯枝般的胳膊，猛地抽搐了一下。
“动了！手动了！”有人失声尖叫。
像是被这声尖叫唤醒，李掌柜的胳膊忽然举起，指向半空。
然后，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他那具枯槁的身体，直挺挺从担架上坐了起来。
“我……我能动了？”李掌柜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抽搐的手，“我真的……能动了！”
人群瞬间静了。连最开始怒骂的人，都张着嘴忘了出声。
陈无尘淡然，“你本是绝症，无药可救，我以‘驱血引’加入‘慈悲汤’中，虽不能根治，却能为你再延三年阳寿。这三年你应吃斋念佛，积德消灾，可得善终。”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人群，“‘慈悲汤’不能起死回生，但可以为度化铺路。”
他抬手，指向药罐：“下一个，谁要来？”
没有人动。
但我看得清楚，有个咳得直不起腰的痨病鬼，悄悄把掉在地上的破碗捡了起来，用袖子擦了擦碗沿。
李掌柜突然从担架上滚了下来，跪倒在地，朝着陈无尘连连磕头，额头撞在青石板上砰砰作响，“活菩萨！您是活菩萨啊！”
这一跪像是打开了机关，立刻有第二个、第三个人跟着跪下。
“神迹，菩萨显灵啊！”
“活菩萨！慈航普度！”
“陈菩萨！救救我们吧！”
狂热的呼喊和跪拜浪潮般涌起，刚刚还充满质疑和愤怒的人群，瞬间变成了膜拜神迹的狂热道场。
陈无尘站在人群中央，轻抚着腕上玉镯，白衣飘飘，不染尘埃，脸上悲悯之色如同庙宇里俯瞰众生的神佛雕像。
我轻轻叹了口气，众生求活，竟甘饮鸩。
陈无尘要“度”的，不是人。
他在“养”东西，用病者的熬痛，用死者的怨气，用众生的绝望。
我拔出腰间短匕，在左掌伤口上狠狠一刮，黑血顺着刀面流下。
我穿过跪拜的人群，走向“神迹”显灵的李掌柜。
陈无尘看到了我的行动，平静的声音似也有些不安，“沈大人，你要干什么？”
我走到李掌柜身旁。
众人望着我。
我抬手将短匕刺进了李掌柜后颈。
众人一片惊呼。
一股紫黑色脓血，从李掌柜后颈喷射而出，一片腥臭。
“啊——”李掌柜发出一声惨嚎，他的身体并未倒下，反而剧烈扭动起来，四肢像被无形绳索疯狂拉扯，做出各种完全不合人骨形状的姿势，手舞足蹈，如同一个失控的提线木偶。
“什么‘驱血引’”，我冷笑道：“分明是蛊虫接筋。”
李掌柜枯瘦的手指和脚趾甲缝里，无数细如发丝、暗红色的线虫钻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