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捻起一粒结晶，凑到鼻尖，一股浓烈的腥气钻入鼻腔——是血的味道，而且是……
我伸出舌尖舔了一下。
纯粹的、带着冰冷怨气的……这是处女红铅。
“沈大人。”一个温润平和的声音，如同贴着我后颈响起，“我这‘慈悲汤’的药渣，味道如何？”
一股寒意瞬间窜上头顶。
我缓缓转过身。
月光下，站着一个白衣人，一尘不染，恍若神仙。
“你是谁？”
白衣人低头，轻抚着手腕上一只晶莹的玉镯，“沈大人来我的药堂，尝我的药渣，却不知道我就是这里的主人，慈航居士陈无尘？”
我盯着他，“你认识我？”
陈无尘笑道：“纵然未与沈大人谋面，我也听闻过沈大人以不生不死之身，游走于半阴半阳之界的传说。你既破了我的三才拘魂阵，又去找了张石头，想来你迟早会找到这里的。”
我冷冷道：“慈航大士普度众生，你却假借慈航之名，做下伤天害理的勾当，不怕报应吗？”
“杀一人，救众生。”陈无尘的神情中流露出悲天悯人的无奈，“这世道，总要有人……甘愿做那背负罪孽的恶鬼啊。”
观其人，听其言，如此清净庄严，我差点以为我才是那背负罪孽的恶鬼。
我摇摇头，“你的‘慈悲汤’用曼陀罗混入蛊毒和红铅，让服药者暂时忘却病痛，陷入幻觉不能自拔，受你摆布，最终熬到油枯灯尽而死，这也算是救人？”
陈无尘的声音依然平静，“那些人，本来就是恶鬼投胎，不得善终。我的药分文不取，还让他们死活都少受痛苦，当然也是救人了。”
我“扑”的笑出声来，咳了一口血，“好，好，只怕你救的人可不会领你的情，他们要来找你的麻烦。”
陈无尘眉头一皱，面露疑惑，随后转头望去。
堂前方向，火光熊熊。
度一人
老王死了。
他吞下了我给他的鬼面蜘蛛卵，本就是死路一条，只不过又喝了慈航堂的药，最后死相有点惨而已。
据说，他死的时候拼命喊叫“你骗我！”随后五脏六腑都爆出体外，还有人看见有女鬼冤魂从他尸体上飞走。
不错，我是骗了他，我原本就没打算让他活下去，更别说还让他去见女儿了。
那个可怜的小丫头已经被这畜生糟蹋了近十年。
不过，老王的死，让那些讨药者被压抑许久的怒火点燃了。
“慈航堂的药吃死人了！”
“妖人！妖法害人！”
愤怒的民众如同决堤的洪水，举着火把围在慈航堂大门前。
大门打开，陈无尘出现在在门前石阶上。
人群声浪中，他抬手虚按了按，动作轻得像拂去衣上尘埃，喧闹声竟真的矮了半截。
“诸位稍安。”他声音依然平静，波澜不惊，“王某之死，非药之过，是其自身孽障爆发。若诸位不信，我今日便当众度一人，让他脱胎换骨，如何？”
人群里有人啐了一口：“妖言惑众！度人？是把活人度成死人吧！”
更多人没作声——他们眼里都有期待。
陈无尘目光缓缓扫过人群，停在一张担架上。
担架上躺着个枯瘦如柴的男人，是瘫痪了三年的当铺李掌柜。
他像一具蒙着皮的骷髅，只有眼珠偶尔转动一下，证明自己还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