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静芸捂着嘴，眼睛瞪得极大，瞳孔里满是惊骇和无法置信，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几乎要瘫软下去。苏宏远一把扶住妻子，那张惯常维持着儒雅面具的脸此刻肌肉扭曲，惊怒交加，眼神凶狠地扫向门口，又猛地盯住地上的东西，像是要用目光将它焚毁。
苏皓辰最快从最初的震骇中恢复过来，他额角青筋跳动，一步上前，试图捡起那个不祥之物藏起来，声音压抑着怒火：“是谁的恶作剧！简直荒唐！张妈！快拿走！”
绝不能承认！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在这么多人面前，承认这和苏家有关！承认和他那个占了别人身份二十年、如今已被扫出门的“妹妹”有关！
然而，有一只苍白的手比他更快。
一直安静柔顺地坐在主位上的苏婉清，不知何时站了起来。
她脸上那种精心维持的、恰到好处的怯弱和纯真，像脆弱的瓷片一样剥落了，露出底下某种冰冷坚硬的实质。她甚至轻轻推开了身旁一个试图安抚她的女宾，一步步走向那个骨灰盒。
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在落针可闻的宴会厅里，一声声，敲得人心脏发紧。
她停在骨灰盒前，低下头，漆黑的长发垂落，遮住了她的侧脸。她看了那张照片几秒，照片上的苏晚安静地微笑着。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苏婉清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蹲下了身。
她没有去捡那个骨灰盒。
她的肩膀开始微微颤抖。
起初很轻微，继而越来越剧烈，连带她整个纤细的身躯都控制不住地战栗起来。
一声低低的、像是从喉咙最深处挤压出来的笑声，溢了出来。
“呵……”
“呵呵……哈哈哈……”
那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尖利，充满了无法形容的疯狂、怨毒和……失望？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茫然地看着她。
苏婉清猛地抬起头！
那张清纯动人的脸已经完全扭曲，眼睛里布满了骇人的红血丝，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癫狂的怒火和恨意，之前的柔弱温顺荡然无存，只剩下狰狞。
她死死地盯着那个骨灰盒，像是要把它盯穿。
“苏晚……”她的声音嘶哑，仿佛含着血沫，“你凭什么……你凭什么先死？！”
她猛地站直身体，因剧烈的情绪而晃了一下，手指根根攥紧，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肉里。
“我忍了二十年！整整二十年！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活着！等着今天！等着把你踩在脚底下！等着看你一无所有！等着看你痛哭流涕跪地求饶的样子！”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厉得刺破耳膜：
“你凭什么死？！你怎么敢死？！谁准你死的？！你抢了我的人生！抢了我的位置！抢了我的一切！你欠我的还没还清！你凭什么用死来解脱？！你凭什么——！！”
伴随着这声歇斯底里的“凭什么”，她猛地伸手抓住了沉重餐桌的桌布边缘，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狠狠地向上一掀！
“哗啦啦——！！！”
巨大的、灾难性的声响炸裂开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