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赵叔吗？
他为什么不打电话？直接敲门？
我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走到院门后，透过门缝往外看。
门外没有路灯，一片漆黑。
只能模糊看到一个小小的、佝偻的黑影，站在门外。
那轮廓……
和我监控视频里看到的，
一模一样。
我的血凉了。
门外的人，好像知道我在门后看。
敲门声停了。
然后，一个极其沙哑、苍老、像是很久很久没有说过话的声音，慢吞吞地响了起来：
“小晞……”
“开门……”
“妈……”
“……冷。”
06
那声“冷”又轻又飘，带着一种非人的颤抖，像一片冰冷的雪花砸在我耳膜上。
我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汗毛根根倒竖。
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
门外是我妈的声音。
可那声音……不像活人。像是从一口很深很冷的井里捞上来的，带着地底的潮气和腐朽感。
“妈……？”我几乎是无意识地、颤抖着吐出这个字，声音小得连自己都听不见。
门外又没了动静。
只有那种细微的、衣物摩擦的窸窣声，还有……一种很轻很规律的“咔哒”声，像是牙齿在打颤。
冷。她说冷。
一个从坟里爬出来的人，当然会冷。
这个念头让我胃里一阵痉挛。
理智告诉我不能开门，这太诡异了，太危险了。
可那是我妈。
那个用她自己的方式，偏执地记着我受过的委屈，笨拙地想用仙人掌刺给我做“护身符”的妈。
我的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来，摸到了冰冷的门栓。
指尖抖得厉害。
“妈……真是你吗？”我又问了一句，声音带着哭腔。
门外沉默着。
只有那“咔哒咔哒”的牙齿打颤声，越来越急，越来越响。
像是在催促。
我脑子一热，牙一咬，猛地抽掉了门栓！
老旧的铁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向内打开。
门外，浓郁如墨的夜色里，站着一个瘦小到极致的身影。
她整个人缩在那件我熟悉的、洗得发白的深色棉麻衫里，头发灰白干枯，乱糟糟地贴在头皮和脸颊上。脸上、手上沾满了已经干涸发黑的暗红色泥土，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
她低着头，我看不清她的脸。
只能看到她佝偻的、微微发抖的肩膀。
还有那双赤着的、沾满泥污的脚，冻得通红，死死抠着地面。
她身上散发出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浓郁的土腥味、植物腐烂味，还有一种……淡淡的、像是老木头和药草混合的陈旧气息。
我的眼泪一下子冲了出来。
是恐惧，是恶心，是巨大的荒谬感，但更多的是铺天盖地的心酸。
“妈……”我哽咽着，试探地伸出手，想去碰碰她。
她却猛地哆嗦了一下，像是受惊的动物，往后缩了缩，依旧不抬头。
然后，我听到了她含混不清的、断断续续的咕哝，伴随着牙齿咔哒作响的背景音：
“……坏……东西……扎走……”
“……扎……满……”
“……保护……小晞……”
她反复念叨着这几句，像是陷入了一种癔症般的状态。
她的右手始终紧紧攥着，像是抓着什么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