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第一次走出沈府的大门,第一次看到真正的上海。租界外的街道很窄,路面坑坑洼洼,两旁是低矮的棚户区,孩子们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在泥地里玩耍,老人们坐在门口,眼神空洞地看着来往的行人。顾景明带我走进一间低矮的屋子,里面挤满了人,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霉味——这是一间临时诊所,由几个留洋回来的医生和学生开办,免费为贫民看病。
“这里的孩子,很多都得了疟疾和肺炎,却没钱医治。”顾景明指着一个躺在床上的小女孩,她脸色苍白,呼吸微弱,“她叫小花,父母都死于战乱,现在跟着奶奶过。”
一个穿白大褂的女医生走过来,对顾景明点了点头,然后开始给小花打针。我站在一旁,看着女医生熟练的动作,看着小花奶奶感激的眼神,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原来,女子除了守家,还能做这么有意义的事。
顾景明递给我一副手套和口罩:“要不要试试帮忙?”
我犹豫了一下,接过手套和口罩,在女医生的指导下,给一个小男孩喂药。小男孩很乖,虽然药很苦,却还是咽了下去,还对我笑了笑。那一刻,我觉得指尖都暖了起来。
那天下午,我在诊所里待了很久,帮着喂药、整理药品、给病人换纱布。顾景明一直在旁边看着我,偶尔会过来指导我几句,他的声音很温和,没有了之前的锐利。
离开诊所时,天已经黑了。顾景明送我回沈府,路上,他突然说:“沈小姐,你很有耐心,也很细心,若是学医,一定是个好医生。”
我愣了愣,看着他:“我……可以学医吗?”
“为什么不可以?”他看着我,眼神坚定,“女子也可以读书,也可以行医,也可以为国家做贡献。沈小姐,你不是‘封建小姐’,你只是被旧规矩束缚住了。”
那晚,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顾景明的话,诊所里的场景,一直在我脑海里回荡。我想起母亲生前说的“女子要自强”,原来,母亲说的“自强”,不是守着旧规矩,而是要有自己的本事,能为别人做事。
从那以后,我开始跟着顾景明去诊所帮忙,也开始读他给我的书——《医学入门》《新青年》《国家与革命》。父亲一开始很反对,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