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末的沈阳还裹着残冬的冷意，乒乓球馆的玻璃窗上却凝着薄薄的水汽——馆内暖气开得足，混合着少年们挥拍时扬起的风，把冷清的季节烘得热热闹闹。王禹琼攥着球拍站在球桌旁，额角已经渗了汗，白色运动服的领口沾着点湿痕，他盯着对面弹过来的乒乓球，脚步慌乱地往后退，球拍挥出去时偏了半寸，球擦着球桌边缘滚落在地。
“又输了！”王禹琼懊恼地跺了跺脚，把球拍往球桌上一放，气鼓鼓地看着对面的钟儊烁，“你是不是又让着我了？刚才那球明明能扣过来的！”
钟儊烁放下球拍走过来，手里拿着毛巾，伸手帮他擦了擦额角的汗——指尖碰到王禹琼温热的皮肤时，两人都顿了一下，钟儊烁飞快地收回手，把毛巾递给他：“没让你，是你刚才脚步没跟上。”他的声音压得有点低，目光扫过不远处几个练球的同学，确认没人注意这边，才又补充道，“再来一局，我慢点开球。”
王禹琼接过毛巾，胡乱擦了擦脸，心里的气瞬间消了大半——他知道自己体育有多“菜”，跑步会岔气，跳绳能把自己绊倒，唯独对乒乓球有点兴趣，偏偏手眼协调差得离谱，每次跟人打都输得惨兮兮。也就钟儊烁有耐心，不管他怎么闹脾气，都愿意当他的陪练，随叫随到，从不推辞。
两人重新站回球桌两端，钟儊烁果然放慢了节奏，发球时力度放轻，球速也慢了不少。王禹琼盯着球，屏住呼吸，终于勉强接住了第一拍，他兴奋地喊了声“好”，挥拍反击时却没控制好力度，球直接飞出了球桌。
“别急，手腕放松点。”钟儊烁走过去捡球，路过王禹琼身边时，故意放慢脚步，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晚上去出租屋，我给你做糖醋排骨。”
王禹琼的耳尖瞬间发烫，刚才的懊恼全没了，他偷偷瞪了钟儊烁一眼：“谁要吃你的排骨，我自己会煮面。”嘴上这么说，手里的球拍却握得更紧了，下一次接球时，居然真的稳住了节奏，还偶尔能跟钟儊烁来回打几个回合。
馆内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有同学注意到他们，笑着喊：“钟儊烁，你这陪练也太称职了吧？王禹琼进步挺快啊！”
钟儊烁笑着回应：“他悟性高，学的快。”说话时，目光不经意地落在王禹琼身上，带着点藏不住的温柔——只有他知道，王禹琼为了能接住他的球，私下里对着墙练了多久，手心磨出了茧子也没说过一句累。
打了快一个小时，王禹琼累得撑着球拍喘气，运动服后背已经湿了一大片，贴在身上有点痒。钟儊烁走过来，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球拍，帮他放进球包里：“歇会儿吧，去买瓶水？”
两人并肩往馆外走，路过拐角时，周围没人，钟儊烁悄悄碰了碰王禹琼的手，指尖轻轻挠了挠他的掌心。王禹琼的心跳漏了一拍，连忙把手插进裤兜里，却在口袋里偷偷反握住钟儊烁的手指——两人的手在口袋里紧紧交握，隔着薄薄的布料，能感受到彼此掌心的温度和汗水，像藏了个滚烫的秘密。
“下午没课，要不要去游泳？”钟儊烁的声音很轻，混在馆外的风声里，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
王禹琼眼睛一亮，立刻点头：“好啊！我上次买的新泳裤还没穿呢！”他早就想去游泳了，只是怕自己笨手笨脚的出糗，也怕跟别人一起不方便，只有跟钟儊烁在一起，他才敢放开了玩。
下午三点，两人来到学校附近的游泳馆。这里是钟儊烁特意选的，离学校有点远，学生少，大多是附近的居民，不容易遇到熟人。换好泳裤，王禹琼站在泳池边，看着碧蓝的水有点发怵——他会点基础的狗刨，却不敢往深水区去，每次下水都要犹豫半天。
钟儊烁走过来，从身后轻轻扶住他的腰：“别怕，我带你去浅水区。”他的掌心温热，隔着薄薄的皮肤，能感受到王禹琼身体的轻微颤抖。王禹琼靠在他怀里，慢慢走进水里，水温刚好，不冷不热，驱散了刚才的紧张。
两人在浅水区玩了一会儿，王禹琼渐渐放松下来，开始试着扑腾着游泳，偶尔会不小心呛到水，每次钟儊烁都会第一时间游过来，帮他拍背顺气，手轻轻护在他的后背，怕他滑倒。有次王禹琼游得太急，脚没站稳，整个人往水里栽，钟儊烁眼疾手快地抱住他，两人一起跌进水里，水花溅起很高。
浮出水面时，王禹琼的头发贴在脸上，水珠顺着脸颊往下流，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钟儊烁，忍不住笑了起来。钟儊烁帮他把脸上的头发拨开，指尖划过他的脸颊，在水下悄悄握住他的手：“小心点，别摔着了。”
周围没人注意这边，只有远处传来小孩的嬉闹声。王禹琼靠在钟儊烁怀里，身体轻轻贴着他，能感受到他结实的手臂和有力的心跳。他突然想起上次在乒乓球馆，钟儊烁帮他擦汗时的样子，想起两人在口袋里偷偷牵手的温度，心里像被灌满了蜜，甜得发颤。
“我想去深水区看看。”王禹琼突然说，声音里带着点期待。
钟儊烁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好，我带你去，你抓着我的手，别松开。”
两人慢慢往深水区走，水渐渐没过王禹琼的胸口，他有点慌，手紧紧抓着钟儊烁的胳膊。钟儊烁感受到他的紧张，停下脚步，转过身抱住他：“别怕，有我呢。”他的声音在水里传得有点模糊，却格外让人安心。王禹琼靠在他怀里，慢慢放松下来，看着水下的光影，阳光透过水面照进来，像碎了的星星，落在他们身上。
突然，钟儊烁带着王禹琼往水里潜了下去。王禹琼吓了一跳，却没敢松开手，任由钟儊烁抱着他在水下游动。水下很安静，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和水流声，钟儊烁的脸离他很近，眼神温柔得像水，王禹琼忍不住凑过去，在水下轻轻吻了吻他的嘴角。
浮出水面时，两人都喘着气，王禹琼的脸颊通红，却没躲开钟儊烁的目光。钟儊烁笑着捏了捏他的下巴：“胆子越来越大了。”
“谁让你带我潜水的。”王禹琼小声说，却把钟儊烁抱得更紧了。
两人在深水区待了一会儿，就回到了浅水区。王禹琼累了，坐在泳池边的台阶上休息，钟儊烁坐在他身边，帮他拧干头发上的水。“你怎么什么都会啊？乒乓球打得好，游泳也这么厉害。”王禹琼看着他，眼里满是崇拜。
钟儊烁笑了笑：“以前跟我爸学的，他喜欢运动，什么都教我点，不过我也没多痴迷，就是随便玩玩。”他转头看向王禹琼，“你也很厉害啊，第一次跟我打乒乓球，就能接住我好几个球了。”
王禹琼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那是你让着我，我知道自己很菜。”
“才不菜，”钟儊烁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你只是没找到技巧，多练几次就好了，我陪你练。”
夕阳西下时，两人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换衣服时，王禹琼看到钟儊烁后背有块淡淡的淤青，忍不住问：“你后背怎么了？是不是上次打球不小心碰到了？”
钟儊烁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嗯，没注意撞到球桌了，不疼。”其实那是上次帮王禹琼捡球时，不小心撞到台阶弄的，他怕王禹琼担心，没敢说。
王禹琼却当了真，晚上在出租屋做饭时，特意找了药酒，非要帮钟儊烁擦。钟儊烁坐在沙发上，王禹琼跪在他身后，手指蘸着药酒，轻轻揉着他的后背。指尖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带着点痒意，钟儊烁忍不住笑了：“轻点，痒。”
“谁让你不小心的，”王禹琼哼了一声，手下的力度却放轻了，“以后打球小心点，别总想着帮我捡球，我自己也能捡。”
钟儊烁转过身，把他拉进怀里：“我不帮你捡，谁帮你捡？你那小迷糊样，说不定捡个球都能把自己绊倒。”
王禹琼靠在他怀里，没说话，心里却暖得不行。他知道，钟儊烁从来都不是真的“不痴迷”运动，只是因为他喜欢，所以才愿意花时间陪他，不管是乒乓球还是游泳，不管他多菜，都愿意耐心教他，陪着他。
从那以后，两人几乎每周都会去一次乒乓球馆，再去一次游泳馆。在乒乓球馆，他们会找最角落的球桌，趁着没人注意时，偷偷递瓶水，悄悄擦个汗，偶尔肢体接触，也会飞快地分开，却在眼神交汇时，藏不住彼此的笑意。有次遇到计算机系的同学，同学笑着问钟儊烁：“你怎么总跟王禹琼一起打球啊？不怕被他带‘菜’吗？”
钟儊烁笑着回应：“跟他一起玩有意思，比跟你们这些‘高手’打有趣多了。”王禹琼站在旁边，听到这话，脸颊发烫，却忍不住偷偷笑了。
在游泳馆，他们会选人少的时间段去，在水下偷偷牵手、拥抱，甚至亲吻。有次遇到一对情侣在泳池里秀恩爱，王禹琼有点羡慕，小声跟钟儊烁说：“咱们什么时候也能像他们一样啊？”
钟儊烁握住他的手，在水下轻轻捏了捏：“等我们毕业，就能了。到时候我们去海边，想怎么牵手就怎么牵手，想怎么抱就怎么抱。”
王禹琼点点头，靠在他怀里，看着水下的光影，心里满是期待。他知道，现在的偷偷摸摸都是暂时的，只要有钟儊烁在，只要他们一起努力，总有一天，他们能坦然地站在阳光下，不用再躲躲藏藏，不用再怕别人的目光。
三月中旬，学校举办春季运动会，王禹琼被班长硬拉着报了乒乓球比赛。比赛前一天，他紧张得睡不着，拉着钟儊烁在乒乓球馆练到很晚。“我肯定会输的，”王禹琼垂着头，有点沮丧，“早知道就不报了。”
钟儊烁帮他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别紧张，就当跟平时练球一样，输了也没关系，我陪你一起。”他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剥开糖纸递给王禹琼，“吃颗糖，甜的，能缓解紧张。”
王禹琼接过糖，放进嘴里，甜味在嘴里散开，心里的紧张果然少了点。“要是我输了，你可不许笑我。”
“不笑，”钟儊烁笑着说，“不管你输还是赢，我都觉得你最厉害。”
比赛那天，钟儊烁特意去现场给王禹琼加油。王禹琼虽然还是输了比赛，却比预想中发挥得好，还赢了一局。下来后，他有点不好意思，钟儊烁却走过来，递给他一瓶水：“打得很好，比平时练球时还棒。”
王禹琼接过水，喝了一口，看着钟儊烁，眼里满是笑意：“都是你教得好。”
运动会结束后，两人去了游泳馆。那天人很少，几乎没什么人。他们在水下相拥，阳光透过水面照进来，落在他们身上，像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儊烁，”王禹琼靠在钟儊烁怀里，轻声说，“有你真好。”
钟儊烁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声音温柔：“有你，我也很好。”
水下很安静，只有彼此的心跳声和水流声。他们知道，这份感情或许还需要很长时间的小心翼翼，或许还需要面对很多困难，但只要能像现在这样，在乒乓球馆挥汗如雨，在游泳馆耳鬓厮磨，在每一个偷偷摸摸的瞬间里感受到彼此的爱意，就足够了。
夕阳透过游泳馆的玻璃窗，把水面染成暖黄色。两人在水里慢慢游动，手紧紧握在一起，像两只相互依偎的鱼，在属于他们的小世界里，自由地穿梭，享受着这份隐秘而甜蜜的时光。他们的爱情，就像这泳池里的水，温柔而坚定，不管遇到多少风浪，都能紧紧相拥，一直走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