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制下线的眩晕感像潮水般漫过头顶，苏晚猛地摘下全息眼镜，镜片上的雾气蹭在鼻尖，凉得像贴了块冰。后颈的皮肤还在发烫，那是系统警告时留下的灼痛，顺着脊椎往下窜，搅得五脏六腑都跟着抽痛。
“云弈……”她下意识攥紧拳头，指节硌得掌心生疼。屏幕里最后定格的画面还在眼前晃——云弈的碎梦刀插进冰地里，玄色披风被血浸透，像朵在雪地里凋零的花。
系统提示音的余韵还在耳腔里嗡嗡作响：【侠缘生命体征危急，现实同步启动……】
“同步启动”四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苏晚心上。她连鞋都来不及换，踩着拖鞋就往玄关冲，抓起挂在衣架上的外套胡乱套上，拉链卡在领口也顾不上。
“砰”的一声带上门，楼道里的声控灯被震亮，惨白的光落在她慌乱的脚印上。电梯迟迟不来，苏晚转身就往消防通道跑，高跟鞋踩在台阶上发出急促的“噔噔”声，像在敲打着倒计时的钟。
跑到一楼时，她的肺已经像个破风箱，每吸一口气都带着刺痛。小区门口的出租车看到她招手，在路边吱呀一声刹住车，司机探出头：“姑娘去哪儿？”
“顾氏集团！不对——”苏晚拉开车门钻进去，安全带勒得她肋骨生疼，“去顾氏集团旁边的私立医院！快！越快越好！”
司机被她急吼吼的样子吓了一跳，踩下油门时嘀咕：“这大半夜的，出什么急事了……”
车窗外的路灯连成模糊的光带，苏晚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乱划，想给顾云深打电话，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他的号码。她点开游戏APP，云弈的头像已经变成了灰色，旁边的同心结印记暗得像块死玉。
“拜托……千万别出事……”她对着屏幕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屏幕边缘，那里还留着全息眼镜压出的红痕。
出租车在私立医院门口停下，苏晚扔了张百元大钞就往急诊楼冲，连找零都忘了要。大厅里的消毒水味浓得呛人，护士站的护士正在写记录，被她撞得手一抖，笔在纸上划出道歪线。
“请问顾云深在哪？”苏晚抓住护士的胳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刚被送过来，抢救！”
护士被她抓得生疼，皱眉道：“你说的是顾氏集团的顾总吗？刚被送进VIP病房，在三楼……”
话没说完，苏晚已经冲向电梯。电梯上升的数字慢悠悠地跳着，她急得直跺脚，最后干脆拉开安全通道的门，又开始往上跑。高跟鞋在空旷的楼梯间敲出震耳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的心跳上。
三楼VIP病房区静得可怕，只有走廊尽头的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苏晚的目光扫过一个个紧闭的房门，最后停在302室——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灯光。
她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轻轻推开门。
病房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混杂着消毒水的气息。顾云深躺在病床上，脸色白得像张纸，嘴唇毫无血色。氧气罩罩在他脸上，随着呼吸微微起伏，透明的软管里凝结着细小的水珠。
最让苏晚浑身一震的，是他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腕。
那里缠着厚厚的纱布，边缘渗出暗红的血迹，形状像朵绽开的红梅。而那道伤口的位置——在内侧手腕偏上的地方，距离脉搏一寸不到——和游戏里云弈被药人毒针擦伤的地方，分毫不差。
苏晚的脚步像被钉在了原地，指尖冰凉。
她想起云弈肩头的血珠如何染红玄色劲装，想起顾云深在咖啡馆咳在帕子上的红梅似的血痕，想起两人腕间同款的玉佩，想起那惊人相似的手茧和微表情……所有被她刻意忽略的细节，此刻像拼图一样在脑海里炸开，拼出一个无法回避的真相。
顾云深就是云弈。
这个念头像道惊雷，在她脑海里轰然炸响，震得她耳朵嗡嗡作响。
难怪系统说“生死与共”，难怪云弈受伤时顾云深会咳血，难怪他们的生命体征会同步……原来从跨服比武那场误触开始，她绑定的就不只是一个游戏角色，而是眼前这个躺在病床上，连呼吸都微弱得让人心疼的男人。
“顾云深……”苏晚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她慢慢走到病床边，看着监护仪上缓慢跳动的曲线。那曲线每微弱一分，她就觉得自己的心脏被攥紧一分，和游戏里云弈血条下降时的窒息感一模一样。
她伸出手，指尖悬在他的纱布上方，却不敢碰。怕这只是场过于真实的梦，一碰就碎。
就在这时，顾云深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苏晚的心跳骤然停住，屏住呼吸看着他。他的眼皮动了几下，似乎想睁开，却又无力地垂下。氧气罩里的雾气更浓了些，映出他紧蹙的眉头，像是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很疼吗？”苏晚下意识地问，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心疼。
她想起游戏里云弈总是把“死不了”挂在嘴边，想起他挡在自己身前时毫不犹豫的背影，原来那些看似冷漠的坚硬背后，是这样实实在在的疼痛。
监护仪的“滴滴”声突然快了些，顾云深的手指在被子里动了动，像是在抓什么。苏晚犹豫了一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很凉，指腹的薄茧蹭过她的掌心，熟悉得让人心头发酸。
“别担心……”苏晚的声音很轻，像在哄一个受伤的孩子，“你不会有事的。系统说了，我们是生死与共，你要是走了，我怎么办？”
她不知道顾云深听没听到，只是感觉到他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像是在回应她的话。
窗外的天渐渐亮了，第一缕晨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顾云深苍白的脸上。苏晚守在病床边，握着他微凉的手，心里突然前所未有的安定。
不管这场绑定是意外还是阴谋，不管前方还有多少危险，她都不会再放手了。
因为他们是生死与共的侠缘，从误触红技能的那一刻起，就早已注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