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比栏是张褪了色的红纸，每个孩子的名字下面都贴着几朵花。念念的名字下面只有一朵，还是那天她帮吕老师捡了支铅笔，老师顺手给的。她每天都盯着评比栏看，小明的名字下面有十五朵，像一片小小的火海；她的那一朵，在角落里缩着，像棵快蔫掉的草。
有天下午画画课，吕老师站在讲台上，手里举着幅画：“今天我们画太阳和小花，太阳要画圆，小花要五片瓣，谁画得不一样，就没有小红花。” 孩子们齐声说 “知道了”，只有念念盯着白纸，想起昨天在院子里看见的蚂蚁 —— 一群小小的黑虫子，搬着比自己还大的饼干屑，爬得慢，却很认真。
她拿起蜡笔，先画了个小小的土堆，再在土堆旁边画了几只蚂蚁，有的扛着屑，有的拖着线，还有一只在土堆上探头，像在找同伴。刚画完一只蚂蚁的触角，吕老师就走了过来，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念念，你怎么不画太阳和小花？”
“我想画蚂蚁，蚂蚁很可爱……” 念念把画往老师面前推了推，声音里带着点期待。
吕老师却没看画，伸手就抓过蜡笔，在纸上狠狠擦了起来。红色的蜡笔痕混着黑色的蚂蚁，变成一团脏污。“我说了要画太阳和小花！” 她的声音比平时大，“你不按要求画，怎么得小红花？大家都像你这样，课堂还怎么管？”
旁边的小朋友都转过头看她，眼神里有好奇，也有同情。念念看着被擦花的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掉下来 —— 她怕老师扣她仅有的那朵小红花。
“重新画！” 吕老师把蜡笔扔在桌上，转身走了。念念拿起蜡笔，手抖得厉害，画的太阳歪歪扭扭，小花的花瓣也少了一片。吕老师走过来，扫了一眼，没说话，也没给她小红花。
晚上回家，妈妈坐在沙发上打电话，说 “明天有台大手术”，手里还拿着文件夹。念念走过去，把画放在妈妈腿上：“妈妈，我想画蚂蚁，老师不让……”
妈妈没看画，对着电话说 “手术方案我再改改”，挂了电话才摸了摸她的头：“老师让画什么就画什么，听话啊，妈妈要去书房忙了。” 她拿起文件夹走进书房，门 “砰” 地关上，把念念的话关在了门外。
念念坐在沙发上，看着那幅歪歪扭扭的太阳画，突然觉得嘴里发苦 —— 奶奶给的糖还在口袋里，没拆，可她好像已经忘了甜是什么味道了。
第四章 被扣的花与尿湿的裤
天气越来越冷，托儿所的暖气坏了一半，孩子们上课都裹着外套，小手冻得通红。这周吕老师教大家叠被子，要求叠得方方正正，像块 “小豆腐”，叠不好的要留下来返工，还要扣小红花。
念念学不会。她的手太小，抓不住被子的角，叠出来的被子总歪歪扭扭，边角翘得像兔子耳朵。吕老师教了她三遍，最后一次，她把被子往念念面前一扔：“你怎么这么笨？别人都叠好了，就你叠不好！扣一朵小红花！”
念念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被子上：“我不喜欢叠被子…… 我想盖着睡……”
“大家都要叠！你凭什么不喜欢？” 吕老师的声音拔高了，活动室里的孩子都停下手里的活，盯着她看。念念的脸一下子红到耳根，眼泪掉得更凶，可她不敢哭出声音 —— 她怕老师再扣她的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