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为特别的是那佛像微微凸起的、圆润自然的腹部,在灯光下流转着一层极柔和温润的光晕,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生机与希望。
指尖触碰到那温润的玉石,一股奇异的暖流竟顺着指尖悄然涌入,奇异地抚平了心口那几乎冻结的剧痛和绝望。
我死死攥紧了这枚玉佛,温润的玉石硌着掌心,带来一点细微的痛感和清晰的支撑感。泪腺早已枯竭,只剩下胸腔里一片被反复灼烧后的荒芜灰烬。
傅承砚,林薇…还有那个未曾睁眼便已冰冷的孩子…
不死不休。
这四个字,不再是泥水中的绝望嘶吼。
它们像滚烫的铁水,无声地浇铸进我被碾碎又强行粘合起来的骨血里。
五年后。巴黎。
空气里弥漫着昂贵香水、咖啡香以及新装帧书籍的油墨气息。巴黎大皇宫宏伟的玻璃穹顶下,此刻正进行着一场世界顶级的珠宝艺术峰会——“缪斯之冠”。穹顶投下的自然光经过特殊处理,柔和均匀地洒落在数百件巧夺天工的珠宝珍品上,每一件展品都被精心安置在独立的防弹玻璃展柜中,宛如星河中的璀璨星辰。衣香鬓影的名流、目光挑剔的收藏家、举着相机的记者穿梭其中,低语声汇集成一片华丽的背景音浪。
我穿着一身利落的象牙白真丝斜肩礼服长裙,裙摆垂坠,勾勒出修长的身形。脸上是精致的妆容,恰到好处地掩盖了连轴转的疲惫和眼底深处那抹永恒的冷寂。长发松松挽起,只余几缕碎发垂落颈侧。胸前,一枚古朴的白玉弥勒佛像安静地贴在锁骨下方,温润的光泽在展厅变幻的光线下若隐若现。
“妈咪!妈咪!快看!那个亮晶晶的大星星!”
清脆兴奋的童音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带着能驱散一切阴霾的活力。
我紧绷的唇角瞬间松弛,弯起一个真心的弧度,循声望去。
展区中心,一件名为“星辰之吻”的巨大蓝钻冠冕正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幽蓝光芒,如同截取了一段深邃的夜空。冠冕前,一个穿着粉色小纱裙、扎着两个可爱丸子头的小女孩,正仰着小脸,兴奋地踮着脚,小手指着那璀璨的中心,葡萄般乌黑的大眼睛里盛满了纯粹的惊叹和欢喜。那是我的女儿,苏昕。
“昕昕,慢点,小心绊倒。”一个沉稳些的小男孩声音响起。他穿着精致的小西装,像个小绅士,正紧紧跟在妹妹身边,小脸上带着不符合年龄的认真和关切。他是我儿子,苏昀。
五年前,在那场几乎夺走我一切的暴雨之后,在仁心疗养院漫长的、濒临崩溃的康复期里,我意外地发现,命运的刀刃并未将我彻底斩断。我那被傅承砚和林薇视作“无所谓”的牺牲品、被我亲手埋葬在冰冷泥土里的孩子,原来并非一个孤单的灵魂。
在仁心疗养院接受全面检查和治疗时,医生震惊地告诉我,我的子宫里,还顽强地存活着另一个微弱的心跳。那是一个被严重误诊、几乎被忽略的孩子。在经历了那样的重创、大量失血和感染后,这个奇迹般的小生命,竟以不可思议的顽强,牢牢地抓住了生存的绳索。
是那枚神秘玉佛带来的生机?还是冥冥之中残存的一丝不忍?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当医生指着B超屏幕上那黄豆大小、却跳动着强有力脉搏的影像时,早已干涸的泪腺竟再次决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