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蝶影惊魂
初春的御花园尚带寒意，枝头嫩芽怯生生地探出头来。
我跪在冰凉的青石板上，垂首盯着自己绣鞋上那对振翅欲飞的蝶。那是阿娘亲手绣的，她说待我及笄，便要许我给青梅竹马的林家哥哥林桓。
“抬头。”
声音从高处传来，清冷如玉石相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指尖微颤，慢慢仰起脸。
九龙辇上，那人一袭玄色龙纹常服，墨发以玉冠束起，面容俊美得近乎阴柔。他狭长的凤眸微垂，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串墨玉手持。
那是刚刚登基的新帝，萧衍。
也是三年前，被我从皇家猎场边缘的陷阱中救下的落魄少年。
他目光落在我脸上，没有任何波动，仿佛从未见过我。
“沈家女？”他开口，声线平稳。
“臣女沈知意。”我依礼回话，尽量不让声音发抖。
“多大了？”
“上月刚满十五。”
他微微颔首，不再多问，只抬手轻轻一挥。
身旁的内侍官立刻上前一步，展开明黄的圣旨，尖细的嗓音划破寂静：“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太傅沈恪之女沈知意，柔嘉淑顺，风姿雅悦，端庄淑睿，克令克柔，安正守节，可母仪天下。特册立为皇后，授凤玺，掌六宫事。钦此——”
我猛地抬头，难以置信。
皇后？可我早已与林家有了口头婚约！且新帝初登基，首要之事应是稳固朝纲，为何突然立后，还是一个已有婚约的女子？
“陛下！”我父亲，当朝太傅沈恪急忙出列跪倒，“小女年幼，资质愚钝，恐难担此国母重任，且……”
“沈太傅是觉得朕的旨意，不妥？”萧衍打断他，声音依旧平淡，却让在场所有大臣都屏住了呼吸。
他登基不过半月，已以铁血手段清洗了数位前朝重臣。金銮殿前的青石板，血色尚未完全褪去。
父亲伏下身，声音微颤：“老臣不敢！”
萧衍的目光重新落回我身上，那眼神深沉如古井，看不出丝毫情绪：“三日后，举行封后大典。”
他没有给我，也没有给沈家任何拒绝的余地。
2 凤囚凰
三日转瞬即逝。
凤冠沉重，上面缀着的东珠和宝石压得我几乎抬不起头。繁复的皇后朝服层层叠叠，绣着金凤朝阳的图案，华贵无比，却也冰冷无比。
封后大典隆重至极，他牵着我的手，一步步走上汉白玉高阶，接受百官朝拜。天下皆知，沈家女一步登天，成了大梁最尊贵的女人。
可他的手心冰凉，力道不容挣脱，像一道无形的镣铐。
坤宁宫比长春宫更加巍峨壮丽，红墙金瓦，却依旧冷得像是没有人气。宫婢内侍跪了一地，屏息静气，行动间悄无声息，如同没有魂灵的木偶。
合卺礼罢，宫人尽数退下。
喜烛高燃，噼啪作响。
我端坐在铺着大红龙凤喜被的榻边，指尖深深掐入掌心。
脚步声由远及近，沉稳而缓慢，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心上。
盖头被一柄玉如意轻轻挑开。
烛光下，萧衍换了一身大红喜服，更衬得他面如冠玉，眸似寒星。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皇后，你似乎很不愿。”
